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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哲学课教授解嘲 文学社同学碰壁

    “费罗舍费”也回转头来,看周归一一眼,“汪汪”地叫了一声。随即,教授与“费罗舍费”扬长而去。

    真是一个古怪的矮老头,周归一想。

    虽然,农学院的生活带给了周归一全新感受;天地更为广阔、目光更为辽远。但是,周归一后悔,不该那样的冲动;周归一自责,不该那样疯狂。周归一得到了片刻的欢愉,却换来了无边的惊恐。周归一不知道如何在九九与秦雨莲之间作选择,甚至疑心,因为那晚的事情,秦雨莲会不会已经怀上了孩子。如此的想法,如野草蔓生,深入骨髓。

    这种煎熬日甚一日,让周归一整个人显得落落寡欢,像一只孤雁,找不到迁移目的地、寻不到栖息的树枝丫,独自徘徊、暗自鸣叫。

    在楚城,这个陌生的异乡,没有人知道周归一的迷茫、担忧,也没有人给周归一指出方向、道路。周归一像一个盲人,更像一名逃犯,跌跌撞撞地走着,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或者说永远看不到光明。

    但周归一渐渐地学会了变得麻木,风吹也好,雨打也罢,该怎样就怎样。比如,一头猪整天皱着眉目,哼哼叽叽,也换不来命运的改变;倒是那有幸走上配种岗位的公猪,十里八乡的,四脚并用,管他老少胖瘦,该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这种心态,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得以形成,帮助周归一度过一些苦不堪言的日子。

    这一天,一场秋雨下得阴阴冷冷。风嗖嗖地直往脖子灌,操场上积着雨水,东一片西一块;雨打在窗户玻璃上,梆梆地响。

    《百花园》文学社有人来找周归一。

    来人正是王公社。

    王公社戴着黑边眼镜,脖子上围着白色长条围巾。嘴唇上生长着一圈稀疏的胡须,左脸颊有些凹陷,头微向右偏。操着楚城口音,夹杂着弹舌音,分不清到底是何地人。其实,王公社也是大宥县人。

    王公社卷着舌头,说:“冒然打扰,见谅见谅。”

    周归一手里拿着福楼拜《包法利夫人》,正看到艾玛与练习生赖昂偷情这一章,揣摩着艾玛复杂的内心世界,却被王公社打断了阅读,不免有些恼火。

    王公社却不曾觉察周归一的表情,又卷着舌头,说:“果然了得,研讨外国名著。我倒想请教一下,《呼啸山庄》和《简·爱》的艺术水准,孰高孰低?”

    周归一早已读过这两部伟大的著作,深深地为勃朗特姐妹的才华所叹服,也为夏洛蒂、艾米莉的命运所叹息。

    可是,周归一不想发表见解,故意冷冷地说:“艾略特、里尔克、莫泊桑、卡夫卡也不错。尤其是卡夫卡《变形记》、《城堡》,百看不厌。”

    王公社的左脸颊抽动了一下,舌头捋直了一些,急切地说“OK、OK。英雄所见略同。然则命数天定,天才早逝,惜乎勃朗特三姐妹也。但不知道马尔克斯又如何?”

    周归一一听这酸溜溜的腔调,厌恶得很,说:“《百年孤独》,那是哥伦比亚的荣幸。”

    王公社将头拚命往左甩了甩,那牛尾巴一样、垂在胸前的围巾便挂在了背后;随后,一字一句地说:“我代表百花园,欢迎你正式加入!”

    周归一倒退一步,碰倒了椅子,发出一阵乱响。同学们纷纷把目光投过来,以为他们发生了肢体冲突。

    叶如茵刚好从教室外进来,冲着王公社,说:“欺负人不是?”

    叶如茵是楚城本地人,一心想上艺术类的院校,父母偏要她读农学院。

    自打那节哲学课后,叶如茵对周归一便极有好感。

    王公社又轻松地甩了甩围巾,哈哈大笑起来,说:“误会误会也,何必激动焉?”

    周归一想起王公社说过他像猪的话,就“哼”了一声,说:“百花园是不是养猪场?”

    王公社以为听错了,说:“不不,怎么会是养猪场?”

    很显然,王公社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品味不出周归一话语里嘲讽的意思,周归一心里得意了起来,说:“我不加入养猪场。”

    王公社大感失望,说:“何必如此结论?潜龙勿用哉,亢龙有悔也。”

    周归一不想多费口舌,眼睛就看着窗外,说:“写作是孤独者的游戏。”

    王公社摇了摇头,说:“过于清高了吧?水至清则地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叶如茵接着说,:“清高又怎样?无鱼无徒又如何?”

    王公社自我解嘲说:“特与女戏尔,特与女戏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