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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看来我是不能把华姑娘拐回云朝了◎

    柔止上完街后, 便一直不大愿意出门。

    文琢光当日也并没有如他自己所言那般来看她,云朝使臣入京,他身为如今�N朝的储君, 自然有许多人要接待,便只是遣了人来同柔止说了一声,又说叫她不必担忧文琢熙那头,他自会处理。

    柔止那日没有等到他, 虽然面上没露出什么,可心下却是十分难过的。

    林含瑛倒是注意到了女儿的情绪低落, 可惜柔止如今已然很有自己的想法,有些话是万万不愿意对母亲讲让她操心的,林含瑛也没办法,思来想去,只好寻了个日子, 请了余燕雪上门来开导她。

    余燕雪还以为是柔止病了, 可见到坐在窗下的少女时, 见她虽然神情恹恹, 可是面色红润如常,显然是并没有病的。

    ――想来是有些心事罢了。

    余燕雪并没有直接问她, 只是将手中的东西放了下来,微笑道:“我听伯母说, 你这几日在家中很是无聊, 乐安县主她们叫你一起出去练马球,你去了两回, 就推脱了不去, 这是怎么了?”

    柔止闷闷地摇摇头, 不肯说。

    余燕雪便道:“总是在家中待着, 不无聊么?我见你往日是最爱上街去的呀。”

    “闷是闷,”柔止小小声地说,“只是上街麻烦。”

    她便将那日遇到九皇子的事情说了。

    余燕雪听得心头火起,冷着脸道:“真是荒唐!难道孙贵妃便不管他么?还好太子殿下来了,不然以你的性子,还不知道要在他那里吃多少亏呢!”

    柔止闷闷地“嗯”了一声,旋即又看着她,说:“昨天是云朝的长公主先救了我的。”

    余燕雪闻言,便想到了关于这个长公主要招驸马的那个传闻。

    她小心翼翼地望着柔止,只是说:“这位长公主为人如何?”

    “很是古道热肠,人也生得漂亮,”少女坦率地说着,可是眼神中却有些落寞,“云颐公主那样的女子,应当会受到很多人的喜欢的吧。”

    余燕雪像是看出了什么,盯着她面容上的失落,半晌,摇了摇头笑道:“你这话却妄自菲薄了些。云颐公主虽然出身尊贵,样貌美丽,可是性子洒脱,不为很多男子所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若是遇到合适的人,自然会喜欢你。”

    她隐约意识到了柔止的失落或许同太子有关,可是她一贯说破不看破,这会儿便只是委婉地提醒了柔止。可是柔止这会儿陷入患得患失之中,并没有听进她温柔的劝解。

    余燕雪也不强求,只是给她露出手中一把彩色的丝绦,笑道:“我记得你先前见我随手编的一根绳子,说是想学着打去送人,横竖你也不想出门去逛,我教着你打丝绦罢。”

    柔止想到先前看见文琢光手上那根已然有些褪色的红绳――那是幼年时的柔止送给他的,不成想他竟然贴身戴了这么多年,眼见着便要过年了,她就想着再给他打一根。

    听见这话,她方才勉强提起一些兴致,同余燕雪一道打丝绦去了。

    两个少女坐在窗下,手指随着丝绦灵巧地变换,时不时地凑在一起说些闺阁女儿们的密语,场景一度温馨柔软极了。

    柔止说:“我看到云颐公主看着太子哥哥的眼神,似乎是十分欣喜柔和的,我先前见乐安县主也是那般望着程公子,燕雪姐姐,是不是那就是喜欢呢?”

    余燕雪道:“食色性也,太子殿下风姿高洁,被她看上也是正常的,可我觉得同乐安县主对程公子的感情比起来,应该是有些差距的。”

    柔止忘却了难过,好奇地问:“为什么?”

    “因为一个是经年累日、青梅竹马的喜欢,”余燕雪笑道,“一个则是见色心喜,云颐公主先前在云朝没有见过太子这种类型的,许是一时新奇,你再叫几个出色的儿郎到她跟前晃一晃,说不准她也同样眼神发亮。”

    柔止听出她言下似乎有几分点拨之意,只觉得心头有些隐隐约约的念头,并不分明。

    “你也要注意些,”余燕雪不紧不慢地教育瞧着懵懵懂懂的她,只说,“倘或哪天有人在街上忽地将你拦住了,说喜欢你,你可千万别信。”

    “为什么?”

    “喜欢一个人,自然不应当是喜欢对方的皮囊,”余燕雪说,“若只是一面之缘,除却看见一身皮囊,又能看见什么呢?能摸清他十余年所有的教养么?能知道他是否撒谎成性、暴戾恣睢么?既然都不知道,又贸然说出喜欢二字,那便是轻浮了,不能叫一见钟情。”

    柔止见她说得头头是道,没忍住便问:“燕雪姐姐,既然你这么明白,那你――那你喜欢许公子么?”

    余燕雪顿时一怔。

    柔止仍然睁着一双娇憨的杏眼瞧着她,说:“虽然你不说,可是我觉得,你总是有几分在意许公子的。你平日待谁都淡淡,我只在他那儿,见过你有时候发的小脾气――你说,一个人倘或不在意旁人,为什么在他面前会那般真实呢?”

    余燕雪顿时哑然。

    她想到那日马球场上出事,她回家后,原本担心嫡母为难,可却怎么也没想到,许修明亲自上余府来道谢,还带了不少礼物。他到她的院子中喝茶,见她一言不发,只是笑她:“你在我跟前,总是像个刺儿头,怎么在家里就那样乖巧呢?”

    余燕雪那会儿冷冰冰地回道:“我出身卑贱,自然比不得许世子一般腰杆子硬。”

    可是许修明却板着脸说她:“哪有一个姑娘家这样妄自菲薄的,我听说你在翔鸾书院里成绩极好,几次小测都得了头筹,连那个宁秋露都被你压一头,你不是出身卑贱,你是藏拙惯了。”

    她十余年来给自己构筑的高墙,居然便在许修明那三言两语之中轻易地化解了。

    他临走的时候,还顺走了一个她做的香囊,夸她的女红极好,配用的香料也香而不俗,外头可买不到这样的珍品。

    也不知道他到底对余家家主与夫人说了什么话,总之那之后,余燕雪的日子便好过了很多,连她姨娘的病,也渐渐的好了。

    余燕雪再如何早熟,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女,又怎么能抵挡得住那潇洒风流的许世子这样的怜惜,这样的偏爱呢?

    喜欢么?

    余燕雪笑了笑,长长地睫毛掩盖住了她眼中的苦涩意味。她轻声道:“我不敢肖想许世子,就算真的喜欢,也是妄念。”

    她本来有一双小鹿一般明亮又温柔的大眼睛,而今那双眼睛黯淡下去,便格外的叫人心疼。

    柔止忽地便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种难过到底是因为余燕雪和许修明的有缘无分,还是因为她自己心中那懵懵懂懂,眼见着便要破土而出的妄念。

    于是她说:“你方才还叫我不要妄自菲薄呢,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谁都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