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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拟金

    白婉棠有短暂的呆怔,就好像自己错怪了好人。

    但很快的,她反应过来:是他大清早用结界罩住仙祠惹人怀疑。是他站在尸体旁,一身是血,却不解释。

    他要提纸鹤的事,又不说明白。她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去记那些。

    白婉棠没有收灵绳,捆缚着他道:“信不信不是我说了算。”

    她不会审问犯人,按规矩,把他移交给衙门。

    为防止他反抗,她在一旁看着。

    独孤极该被上铐,跪在堂前等候审问。

    可他不肯,衙役们也不敢动他。

    他直勾勾地盯着白婉棠,好像有火在眼里烧。

    眼神让白婉棠觉得,他打算和她同归于尽。

    实际上,独孤极确实有这样想过——和她一起死。

    她冷待他,羞辱他,他都可以忍。

    但他唯独不能忍受,她冷漠地让别人来把他当阶下囚。

    他厌恶那种感觉,好像她又成了清棠,厌恶到内心的毁灭欲爆发般喷涌。

    他眼底红得像出了血。

    白婉棠瘆得慌,调整坐姿用手遮脸挡住他的视线。

    衙内仵作在验尸,过了会儿禀报道:“这两具尸体也不是本城人,若是昨晚便出现,那死了起码有三个时辰以上了。可是他们的尸身还像刚死时一样灵活。”

    白婉棠送尸体来衙门的路上也看过,他们身上没有被用过法术的痕迹。

    如此说来,独孤极杀人的嫌疑很大。

    衙门里的人有了底气,惊堂木拍案,审问独孤极:“你昨夜为何到仙祠门口去?”

    独孤极看着白婉棠,没有回答。

    衙门的人接着问他话,他还是一句不答。

    白婉棠被他盯得也烦躁起来,甩手同他对视,道:“我看你别学什么喜欢别人了,学学怎么好好和人说话,怎么不讨人厌吧。”

    独孤极本是一肚子火气要发作,听她提到“学”这件事,满腔怨愤都压制住了,蹙眉道:“我怎么不会和人说话,怎么讨人厌?”

    白婉棠指指他。

    他盯着她指他的手指皱眉。

    从前她要是这样,他就打她的手。

    他已经在忍了,她还要怎样?

    白婉棠指着他走到他面前,“你看你的表情,你的眼神,你说话的语气。你是个普通百姓,不是六亲不认的大魔头。”

    “别人问话的时候,好好回答,不要沉浸在你自己的世界,只管说你自己在意的事。别人和你没仇,你就算再不喜欢,也别一副蔑视的表情。”

    “就算是皇帝,也会有与人平等相处的时候。更何况你不是。”

    他还愿意听,没有真的像他方才眼神表现出来的那样要杀人,说明他还有点救。

    白婉棠在他身边站定,“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好好回答别人的问题。”

    独孤极:“……”

    他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睥睨众生,习惯了厌恶他人,习惯了不让人看透他的想法。

    就是不习惯与人平等相处,直言不讳。

    白婉棠睨他一眼。

    他若是再不说话,她就要彻底放弃他了。

    终于,他嘴唇动了动,语调麻木又别扭,将昨晚的事说出来。

    他带着纸鹤到仙祠门口,正看花,那两具尸体出现,烧了所有纸鹤。

    纸鹤燃起的火随风乱飞,有点燃其他房屋的趋势。他便布了结界阻拦,将那两具被操控的尸体废掉,等白婉棠出来。

    白婉棠:“出了这事,你怎么不叫我?”

    独孤极这么傲慢,被怀疑了都不肯低头为自己辩解,自然也是不屑撒谎的。

    她不是在质疑,只是困惑。

    独孤极道:“你在睡觉。”

    满堂安静。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不想叫醒你,让你睡不好。”

    他鲜少这样直白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很不适应。

    说罢,不自觉瞥了眼白婉棠的神色。

    白婉堂眨巴眨巴眼睛,义正言辞道:“我是守城仙,有事你可以叫我,这是我的职责,”

    独孤极道:“你不管守什么,我都不在乎,我那时只想等你睡醒。”

    他说得理所应当。只是神情因不习惯直白,显得有点别扭。

    白婉棠:“……”

    她开始怀疑让他想什么说什么,是对是错了。

    衙门的人安静片刻,清清嗓子接着问话。

    独孤极仍是不乐意回答的,这让他感觉像回到了成魔前的时光,被迫寄人篱下,被迫迎合他人。

    但白婉棠站在他身边。

    他每次开口前,都要看一眼她,然后再回答。

    白婉棠眼睛没再看向过他,但她知道他看了她许多次。

    独孤极说清了来龙去脉,仍有嫌疑,却不至于被收监。

    白婉棠让两名衙役去盯着他。

    独孤极:“我要是想做什么,他们看不住我。”

    白婉棠不语,回仙祠去。

    他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只有你能看得住我。”

    他只是在阐述事实。

    白婉棠听得头皮发麻。

    他平时说话傲得叫人厌烦,好像谁都看不起似的。结果他的心理活动这么肉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