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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缘起

    一语,衣末四处打量的眼神便彻底滞住了。

    爷……是不是就是那个将她困在这里的男人?

    她如坐针毡地等着,自认为过了好几个世纪,可实际却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切实体会了一番度日如年的感受。

    前去传话的女仆去了又回,隔着一道秀梅屏风,衣末只觉得另外一边人头攒动,等到纷纷站定之后,原先屏风另一边空着的木椅上,已经端端正正地坐了一个人,从轮廓上辨认,是个男子。

    是他。

    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她绑了的,大家都恭恭敬敬唤着的——那位爷。

    “姑娘莫要紧张,我是手语老师,有什么话您都可以跟我说,我会替您转告的。”屏风一侧站着的一个女人看向衣末,一边说着话,一边打着流利的手势。

    衣末无声张了张嘴,飞快将内心最想问的问题比划了出

    来:【你们家爷,是不是认错人了?】

    问完,又是那种无比期待的眼神,定定看着手语老师。

    手语老师一直微笑着,等到衣末比划完,才转头看向屏风另一侧的男人,不带任何情绪地将话一字不落转达了过去。

    而后,书房内似乎安静了两秒。两秒过后,一阵男声响起,却不是坐着的那个人:“错与没错,你如实回答老子几个问题,立马便知。”

    声音冷冰冰的,就像冬日里的寒雨。尤其是那一句“老子”,立马便让衣末意会过来,此刻站在座椅旁边跟她讲话的,正是那日出手将她迷晕的男人。

    魏进说完,很有自信地勾了勾唇,想也没想便要发问。而在这之前,衣末却先他一步,问道:【若我如实答了,你们将如何待我?】

    魏进一时被问住了,似乎没有想到女人会先反问。他将视线投向坐着的人影身上,人影静了静,回道:“自然是放了你。”

    衣末这次也怔住了,压根没有料到,那坐着的人会亲自作答。

    而且声音真的太沙哑了,像是久病一场,又像是彻夜未睡,总而言之,完全无法推断,他原本的音色究竟是何种样子的。

    可这些只是直观感受而已,真正让衣末震惊的,是那话的内容——

    放了她。

    如果真的说实话就会放了她,又何必劳心劳力、大费周章地将她撸来,关在这样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别墅里。

    她自然是不信那句话的,思量过后,有模有样地比划说:【开始吧。】

    终于轮到魏进例行公事地发问了,他顶了顶牙槽,展开手中的纸,痞笑道:“姓名。”

    衣末捏了捏衣角,瞥见屏风上迎雪绽放的花骨朵,抬手答道:【韩梅。】

    魏进又道:“籍贯。”

    衣末这次顿了一下,然后选了一处既跟真正的祖籍搭不上边,又跟现在居住的地方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回道:【湖北十堰。】

    “倒是个好地方。”魏进将纸张反手背到了身后,这次没有继续往下问,而是说:“既是在十堰长大,姑娘应该知道,十堰是个旅游胜地,那处有哪些旅游景点,又有何种特产,姑娘可否具体说一说啊?”

    衣末抬起脸,透过屏风,看向

    魏进,比划道:【十堰多山,景点自然以山景为主,最出名的,莫过于武当。至于特产……】

    略顿,衣末微微一笑,想起几年前福利院组织的武当山三日游,从容答道:【十堰那边芡实糕有很多,也产核桃,如果你喜欢的话,网上超市都有得卖的,不妨日后多留意一些。】

    回答得滴水不露,倒叫问话之人咋了舌头。魏进再难笑出来,沉着脸将背到身后的纸张又摊开在前,继续例行公事,问着后面的问题。

    无非是些生平履历,尤其细致地问了一些关于嗓子的问题。比如年少时居于何处,可曾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人事,嗓子何时哑的,这几年又住在哪里,在哪里工作。

    衣末都一一答了,自然是真真假假混淆视听,可模样却甚是恳切,还带着几分畏惧。魏进见了,最后也没怎么起疑,看过一眼椅上坐着的人影之后,再次收了纸,说道:“最后一个问题,关于前夜的场景,你……看清了多少?”

    问至此处,衣末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大半,总算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人做那么多,又问那么多,真真正正想要知道的,是这个。

    她难得如实地答了,说:【那夜太黑了,还下着雨,我什么都没看清楚。】

    魏进:“当真?”

    衣末这次没再用手语老师,直接冲着屏风另一侧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影,认真点了点头。

    之后,便无一人再出声,书房里静悄悄的,只余身旁的一炷檀香,烟烟袅袅地燃着。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衣末都要以为,与她对立而坐的那位“爷”是睡过去了的时候,门外又匆匆进来一人。

    那人先对着那位“爷”躬身作了一礼,而后才将一份文件双手奉上,递到了那位“爷”的面前。

    衣末眼皮没来由地一跳,眼睛茫然地看着那份文件,又瞅向屏风一旁,一直给她翻译着手势的手语老师。

    手语老师自然对衣末的询问视而不见,依旧微微笑着。

    只不过笑着笑着,忽地神情一凝,手语老师立马低下头去,扑通一声,朝屏风那侧坐着的那位爷跪了下去。

    不仅手语老师跪下,连并着室内五六个仆人也跟着一并跪了。他们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恐惧,身体甚至隐隐发着抖,还没等衣末搞清楚状况,只见那位爷紧捏着资料,猛地从木椅上站起身,仅仅大跨一步,人便立在屏风正前,隔着一层轻薄的纱布,直直盯着衣末所坐着的方向。

    衣末面色瞬间惨白开来,双手紧紧握着椅沿,仿佛被死神凝视着一般,一动都不能再动。

    他好像……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