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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除去周六周日,周一到周五很漫长一段时间里,店里都没有什么人,要是遇到下雨天,更别妄想有几个顾客走进来。这时候我就和我的搭班田佳俩人倚在收银台后面聊天,从她之前做过的工作,到她谈过的男朋友,再到商场哪家店的饭好吃,哪家的衣服好看,遇到过什么奇怪难缠的顾客等等,我们天南海北地侃着,唾沫星子横飞,一天的时光飞逝。

    偶尔店内顾客较多,忙碌起来,我也不太来得及去想林风,晚上到家,身乏体困,简单洗漱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无论如何,我妈的目的总算达到了,让我身体劳累,转移注意力,心理上的负担也随之减轻了。

    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从失恋的阴霾里走出来,人其实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那些痛苦和悲伤啊,都会在时间的洪流里渐行渐远。

    商场的规定是每天早晨各家商铺都要派一个店员去开会,每家商铺轮流点名,开会的内容无非就是哪些活动到期了,展架要快点收下去了,不符合当季节假日的装饰物也要速速撤掉,还有就是哪家店昨晚没到点就提前关门了当众开张罚单杀鸡儆猴,以及哪些品牌有满减活动,其它店也要帮忙宣传……

    听到这里,我一脸黑线,这不是叫我们这些店员打两份工吗?不仅要操心自家品牌的业绩,还要操心其它品牌的业绩?真是脸大,我在心里暗骂商场,然而眼前这个叫陈默的商管说出了让我更不爽的话来:“如果我抽查到你们哪个商铺的店员没有记清楚哪些品牌在做什么活动的话,就别怪我给你们开罚单!”

    我差点吐血,还有没有天理啦!万恶的资本家就是这样蛮横无理地剥削我们这些无产阶级工人的吗?我隔着重重人群对他狠狠地翻了个大白眼。

    我一度怀疑那天陈默看见了我冲他翻白眼,因为当我和田佳像往常一样在冷清的店里倚在收银台后面唠嗑的时候,陈默就像尾巴着了火一样突然冲进来对我们喊:“你们躲在后面干什么?”

    我和田佳都没见过这阵仗,仿佛被班主任抓到说小话的小学生一样吓得急忙往门口走。看到我们走了出来,陈默的火仍没有消,他凶巴巴地说:“你们就是这样销售的?顾客来了都不接待?”

    “我们没有不接待,只是这会儿没人。”田佳比我淡定,她并不怕这些楼管,知道他们本身也拿导购没辙。

    “没人你们也要喊宾知道吗?”

    “嗯,知道了。”我冷漠地点了点头,自打林风消失,我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了,即便是现在陈默站在我面前黑着一张脸,我也兀然变成了一座雕塑,什么也听不见去,什么也看不见。

    “那你说说什么是喊宾?”陈默仿佛看出我是在敷衍他,知道我是新来的想为难一下我。

    “我……不知道。”此刻的我已经在心里咒骂了一万遍眼前这个可恶的楼管。

    “喊宾都不知道,你…”陈默还想说什么,但话头马上就被田佳截住了:“不是我们不好好销售,而是您也知道我们的工资和销售业绩并不挂钩,我们卖得越好销售目标反而越高,这样很难让我们有销售的激情。”

    我差点被田佳一本正经的“激情”两字给笑死,但我的笑容很快就被陈默冰冷的眼神冻住了。

    田佳的这一招很好使,陈默马上就把抓住我们躲在收银台后面聊天的事抛之脑后,调转了方向开始和她探讨关于销售业绩和工资的事情,想来他也没想到田佳会和他聊工资,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化解,我只听他尽说了一些虚头巴脑的话——公司对于导购的工资制度不公平,商场也没有办法,但还是希望我们会继续努力云云之类的……

    我对这些话充耳不闻,我开始仔细地观看他胸前挂着的那张员工工牌上的照片,我从上小学起就有一个特别的能力,就是遇到类似于班主任开班会说些我不想听或者不感兴趣的话的场合的时候,我就可以一边很认真地盯着班主任的眼睛一边心思飞到天外去。

    工牌上的陈默戴着一副不入时的黑框眼镜,看着有些青涩,而眼前的陈默则戴着一副金丝边圆框眼镜,发型也要讲究得多,看来是张旧照,工牌上的那张照片使我突然意识到他应该不比我和田佳大许多,但他每天对我们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让我潜意识里以为他至少要比我们长十岁。

    本人嘛的确是比工牌上那张照片要好看一些的,单眼皮、皮肤白皙、清瘦、身板笔直…等等!不是本人比照片好看,而是眼前的这个人戴着口罩,遮住了脸,我不能被表象所迷惑!我立马坚定地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内心对这个凶巴巴的楼管的一丁点赞美。陈默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眼神,边和田佳说话边滴溜溜地转着他乌黑的小眼睛看我,我立马尴尬地低下了头。

    “真是莫名其妙!”陈默前脚刚走,田佳就和我抱怨起来了。

    “怎么今天就跑我们店里来了?往常也没见他进来说不让站收银台啊?”我仍一脸迷惑。

    “就是啊,我在这上了快两年班了,还是第一次见楼管跑进来管导购的。”

    “难不成是我们哪里得罪他了?”

    “也没有吧。”

    “我知道了,因为今年我们的业绩的确太差了!”田佳斩钉截铁地否定了我对陈默阴谋论的猜想。

    “那去年业绩很好吗?”我问道。

    “也不是很好,但至少……人员稳定,而且又没有受疫情冲击,今年自然是没法跟去年相比的。”在我刚来店里的时候,田佳就告诉过我我们这个店员工流动性极大,就连她这种待了一年多的都算是老员工了。

    “那我们的业绩跟他的工资挂钩吗?”

    “应该是挂钩的吧,要不然他为啥这么上心,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田佳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很有水平,一点也不像只是中技毕业的,“但是,之前也的确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而且受疫情影响的也并非只有我们一家,真是奇怪。”她歪着脑袋一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