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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二更)“求我啊……婳……

    江逾白知晓,苏婳婳要救谁。

    这原也不是头一回了,先头在衍天宗时便是如此,她想方设法夺缚魂灯,不惜受上界灵力侵蚀之痛,为着修为有片刻的长进,明知遭受反噬亦要去用丹药,她这般为这个人,却从为如此为过他。

    明明,他才是那个与她最亲近之人。

    蓦得,江逾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险些神魂俱灭的夜晚,那些噬魂之痛又席卷而来,微微弓着背,低垂着的双手不住地摩擦着掌根,胸口好似被人砸了一圈,闷得人透不过气来,下一刻便似坠入了冰川深渊之中,寒凉的水没过了他的身子,将他的心窍狠狠窒住,让他喘息无能,周身的冷意直钻入骨,四肢百骸渐渐沉重僵硬,牙关紧叩。

    他望着她淡漠的眼眸,那夜的“我不悦你”、“我连戏都不想与你作”,字字句句,眼下仿佛生了根,扎在他的心窍之上,直将他扎得千疮百孔亦不肯歇。

    噬心之痛卷土重来,却比那夜的更甚。

    苏婳婳望着向来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江逾白眼下微微弓着身子,一手扶着桌案,好似只要一松手身子便会轰然倒下,苏婳婳心下一默,藏在袖襟里的手微微作拢着掌心的罗锦,直将那篇罗锦攥得纹路杂乱才渐松开,苏婳婳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别过了眼眸。

    可江逾白却似入了魔怔,那些从前与苏婳婳在一处的日子俨然化作了一道道术法,落在他的身上,灼烧着他的皮肤,让他疼得不住得颤抖。

    “你有没有一点点,悦我。”

    鬼使神差得,江逾白又问出了一句在他看来蠢钝无比的话,明知道,答案是什么,可他还是将话问了出来。

    他太疼了,疼得直不起腰来,迫切得想要面前之人的应声,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欢喜,亦能将他从深渊拽出来。

    可面前这个人,她有着世上最好看最明艳的双眸,有着世上最勾魂夺魄的面庞,可这些,却没有一点点是属于他的,他听见她轻声低喃着,透着不耐。

    “没有,江逾白,从来没有。”

    她可以为着救那个人,命去了半条,亦能在衍天宗里与方鹤川说笑,却唯独对他嗤之以鼻。

    除了在幻境中,他是她的少师,她对他晓意讨好。

    可那些日子都是假的,不过是因着在幻境之中,她不记得他,亦为着她夜不能寐,故而才肯费一番心思与他周旋。

    他成了天底下最可笑之人,忽得便想再入一回缚魂灯,再入一次幻境。

    不,他想就此待在幻境之中,沉溺于那些虚幻,也好比眼下日日遭剔骨凌迟之痛得好。

    或者,他甚至卑劣地想,拿出缚魂灯,以此迫她待在他的身边。

    然,缚魂灯已经不在了。

    他的血,她全然不在意,他再也没有什么能拿出手教她多瞧一眼的东西了。

    江逾白唇边勾起一缕笑意,初初似克制的痛吟,渐渐发出嗤笑的声音,只不知是在笑旁人,还是笑他自己,至最后,江逾白笑声愈发肆意,直至眼角逼出了泪,才从喉间溢出暗哑的声音。

    “可是,世上已无缚魂灯了……”

    在他以术法引雷强行破境那日,缚魂灯便碎了……

    苏婳婳沉沉若水的面上终于因着江逾白的话而破碎,鼻尖泛起涩意,哑着嗓子怒斥,“你胡说。”

    江逾白缓缓直起身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气力,他摇摇晃晃勉力支撑住身形,眸间皆是克制的疯狂。

    “婳婳,你想救他,我还有法子。”

    江逾白一步一步朝苏婳婳走去,他身量高,眼下着了黑色长袍,周身黑雾缭绕,仿佛是从地狱中醒来的鬼魅,说出口的话亦是勾魂摄魄一般。

    苏婳婳心渐渐下沉,眼下的江逾白太过陌生,仿佛又回到了那夜入魔时的模样,可她忘了,江逾白本就入了魔,再不是从前那个宽袍大袖一袭月白长袍的逾白仙君了。

    “你有什么法子。”苏婳婳唇口微启,喃喃道。

    “求我啊……婳婳……你求一求我……我便说了……”

    江逾白终于行至苏婳婳的跟前,二人离得这样近,都能听见彼此缠绕不止的唿吸声。

    苏婳婳眼睛睁得大大的,瞳仁不住得抖动着,“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