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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youarealittlemuchforme

    “谁的爱情?”任黎尽量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我的。”薛漠看着任黎的样子,心里了然,“不是我俩的。”

    穆晓没在意这两人说了什么,拿上车钥匙关了灯,已经快要十点钟,三人陷入黑暗。

    穆晓“嘿”一声喊响走廊的声控灯,等两人出来后锁上门。

    “要一起吗?我们顺路吗?”穆晓问任黎。

    “顺。”顺狗屁。

    “那……”穆晓看向薛漠。

    “没事儿,我不在意,你说吧。”薛漠说。

    “关于季书舒啊……她很爱憎分明,她不会愿意在不喜欢的人身上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你如果喜欢她啊,她不喜欢你的话,你追一辈子估计也没辙。”穆晓看得出薛漠的意思。

    “你如果是玩儿玩儿的话,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季书舒没有时间陪你玩。”穆晓还是想护着季书舒。

    “那不是玩玩儿呢?”薛漠其实也没搞懂自己的想法。

    “分情况啊,她喜欢你和并不喜欢你。”

    任黎听懂了,穆晓这是在指导人追自家闺蜜呢,说是指导,每一句都在护着自家闺蜜,更像是警告,可爱。任黎看着说的头头是道的穆晓莞尔。

    “一眼定生死了呗你这意思。”薛漠听了半天得出结论,“她弟弟又怎么回事?”

    “季晏啊,被惯着长大的,季奶奶还是那种重男轻女的老思想,也不是,是季家一家都是。”穆晓说。

    “晏,怎么和你姐一起回来的,你们不是放学早嘛,我给你煮的红豆汤都放凉了。”秦舒声音里带着嗔怪。

    “妈,我说过我不喝这个。”季晏看了眼季书舒。

    季书舒什么都没说,还是像往常一样进屋子开灯坐在书桌前,只不过这次不用摸黑走过空无一人的客厅。

    “书舒,你也来喝点红豆汤,补血的。”她听到秦舒的话,走出房间门,乖乖坐下,两勺盛起汤里所有的料塞进嘴里,捧起碗一口喝完,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姐…”季晏手慢慢握紧。

    “有点太甜。”季书舒放下碗给出评价。

    “蜜枣放的多,我都没放糖。”秦舒恬静地笑。

    “嗯。”季书舒转身回房间。季晏扔下书包,重重地摔上房间门。

    静默了一会儿季晏说:“对不起。姐。”又一阵沉默后,“……我下次关门轻些。”

    “爱好啊?她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什么都看,从世界名著到野史杂谈,再到言情小说,都会看,现在看的少了,她现在的第一任务就是学习。”穆晓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说,“她也不追星,他们家也没让她学什么才艺,我追到很上头的剧时会和我一起看,没别的了,就是看书。”

    季书舒其实没什么要学的,今天本该练习的大题在学校就已经全部写完,季书舒打开手机看电子书——是有些冷门的耽美小说。

    “她喜欢什么类型?我也不知道。”穆晓是真的不知道,“说是发小,其实小时候我俩没有特别亲密,我觉得她好高冷难接近,她觉得……额,她对我没看法。”

    穆晓耸耸肩,季书舒就是这样,不会分给自己不在乎的人丝毫注意力,直到初一的那个转折点。

    那是个非常炎热的夏天,初一开学的首次军训的最后一天,所有学生被集中在大礼堂看感人的影片,听动人的演讲,宣传传统礼教,学习弟子规,气氛渲染到一定程度,礼堂的学生们纷纷开始忏悔愧疚哭声一片的时候,穆晓逃了出来。礼堂外阳光异常的强烈,树叶被晒得脱了颜色,穆晓一屁股坐在礼堂外的台阶上,拿帽子扇风,一转身看到了藏在树荫下的季书舒。本就是街坊邻居,穆晓先打了招呼:“季书舒?你也……”

    “嗯,受不了了。”刚上初中的季书舒说话还是奶声奶气。

    穆晓移动到她旁边,拿帽子给她也扇风:“你是几班的啊?”

    “五班。你呢?”季书舒看着给自己扇风的圆眼睛小姑娘,比平常多问一句。

    “一班。”穆晓回,“我也受不了那种氛围,什么对父母的愧疚,发誓回家刷碗什么的,张叔家的那个哥哥听他说军训回来是刷了一次碗,后来求着都没刷过。我可是天天刷呢,那上面那个什么讲师说的什么我们从未干过的事,说一条我旁边的小姑娘就哭得更厉害,我一听我天天都干啊,我家电棒上星期还是我在换,我想这不行,听骄傲了这。”

    看着旁边的姑娘笑得开心,季书舒被蝉鸣扰的烦躁的情绪似乎平静下来。

    “我是因为受不了那样的腐朽文化宣传,”季书舒难得和别人说这些,“什么必须听父母的所有的话,什么父母在不远游,什么卧冰求鲤,还有,因为他是男的,你觉不觉得他处处都充满大男子主义,什么女人要操持家务,男人掌家,很多很多。”

    穆晓听的有些愣,才十二的她还真没觉得那人的讲话有什么太大问题。

    季书舒也发现这个话题似乎聊不到一起,难得换了话题:“再就是,那些父母做的事情,我爸妈都没为我做过,还有我爷爷奶奶,他们没有总是给我留最后一块蛋糕,他们没有在我生病的时候日夜守候,他们不清楚我喜欢吃什么水果零食,他们不会因为我挑食而给我做各式各样的饭菜,我也从没有过过自己的生日。”

    看着穆晓吃惊的神色,她接着说,“因为我和我弟弟出生日期相近,过的总是他的生日,他的礼物是他喜欢的,我的生日礼物也是他喜欢的。他们来学校接的也是我弟弟,做饭前问想吃什么问的也不是我,我好像已经快学会了生病最好和我弟弟一起生。”

    她哭了,穆晓第一次看到季书舒哭。她向上抹眼泪,眼睛鼻头都红红的。

    “我好像一直都是季晏的附属品,本来就是,最开始他们就要生男孩儿的,是我妈妈坚持我才来到这个世上,代价就是没怎么休养就又怀了孕,为季家生男孩。”季书舒哭着哭着突然笑了,“我们家也没有皇位要继承啊,为什么一定要男孩儿啊。”

    “所以我一直都像是多余的部分,你知道吗穆星辰,我是不应该存在的。”好像突然想到旁边还有人,季书舒叫了穆晓的名字,眼睛通红着看向她,又转过头,“我不知道我该感恩什么,我不管做什么都比不上季晏,我成绩考到最前面,家务第一个去干,不会闹着要玩具衣服,把房间分出去一半给季晏放东西,都不行,都不行。我还试过把头发剪短,拼命练体育,和季晏一样胡搅蛮缠,季晏得到的是原谅,我得到的是打骂。我一点都不感恩他们让我出生,被迫选择我不愿意的命运。”

    季书舒深呼吸调整自己因为哭而紊乱的呼吸,却难以平静。一周的军训就要结束,马上就要回家。

    穆晓搂上了季书舒的背,树上的蝉鸣声和礼堂里解散的嘈杂声混在一起,她却完全没有听见,手一下一下地安抚着怀里啜泣的人,穆晓头靠上她颈窝,悄悄地说:“其实我出来的原因不是那个,你知道的。”

    “我没有父母。”怀里的人的啜泣突然暂停,肌肉紧绷,穆晓依旧抚了一下她的背,“大家感恩父母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感恩什么。”

    后来的其余记忆都已经渐渐模糊,但是穆晓至今仿佛都能感受到埋在她胸口的季书舒的心跳声,热烈且绝望地跳动着,像离了水拼命呼吸的鱼。

    薛漠离开后,任黎问穆晓:“就这么把重要情报都泄露出去了?季书舒要是不喜欢薛漠怎么办?岂不是会觉得他的追求会很烦?”

    “她喜欢。”穆晓冲任黎眨眨眼。

    薛漠愁眉苦脸地回家,感觉除了看书,完全没法子了啊,一眼定生死,谁知道这位对他是什么态度,薛漠一路上都皱着眉。

    “你怎么……”薛漠话还没说完就被季书舒截住话头。

    “才回来?”季书舒拖着每家每户都分配的大垃圾桶问。

    “嗯。”薛漠下车先接过季书舒垃圾箱,把垃圾倒进各街道的大型垃圾车里,刚要问怎么不让季晏来倒,想起穆晓刚刚说的,只问,“大半夜的怎么出来倒垃圾?挺危险的。”

    “我每天都倒,没什么事儿。”季书舒没接过垃圾桶,盯着薛漠的眼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