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到五月中旬，夜里依旧微寒，季书舒穿着校服外套依旧有些冷，薛漠看到她出门就把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自从知道季书舒每天都要倒垃圾，薛漠等待的位置从一开始的垃圾箱旁再到半路的路灯下，现在逐渐进化到离季书舒家门口不到十步的老人们常坐在那儿做针线活的石头上。
“还冷吗？”只穿着短袖的薛漠冷。
“还好。”季书舒回，“你冷吧。”话里带笑音。
“还好。”薛漠想不通自己平常一张可以和那群小子怼三百回合不带输的嘴一到季书舒面前怎么就忘记了怎么工作似的。
“你觉得你的新同桌怎么样？”季书舒抬头看身旁的人，看向他顶着的路灯灯光。
薛漠眼睛是一直粘在季书舒身上：“不太了解，但是她不是造谣你么。”意思就是我虽然不了解但是她对你不好就不是什么好人。
“也不是她的事儿。”季书舒闻到外套上的烟草味，皱了皱眉，“你抽烟？”
“不抽。”薛漠慌忙否认，弯腰凑向季书舒肩上闻领口是否真的有烟草味儿。
因为薛漠的突然靠近，季书舒怔愣地停下脚步。薛漠长长了些的头发又黑又硬，刺向季书舒脖颈处的皮肤倒有点痒痒的感觉。他身上倒是完全没有烟草味道，凑过来只能闻到一股大概是洗发水的味道，是一股混杂着苦涩茶香的清爽皂香味道。薛漠的呼吸她好像都能听到，她感到他呼出的热气很快附着在她脖颈间，每一寸触到的皮肤都好像有点热热的烧灼感。而站在薛漠的视角就是季书舒皮肤泛的红一下子从锁骨那儿烧到了耳朵根。
薛漠起身勾起嘴角：“闻不到烟草味，全是你的沐浴露？还是身体乳味道。”
“你还知道身体乳呢？”季书舒偏过头抬起脚步。
“嗯，我们家薛大夫人的这些东西太多了，我经常帮她拆快递啊整化妆室。”薛漠说起他妈李莹就是无奈宠溺的语气，“香水不是这种味道。”你的味道更多是混杂着皮肤的热气散发出的，凑近才闻得到。薛漠想了想这句话觉得有些许奇怪还是没说出口。
“嗯，刚洗过澡。”吹着凉凉的晚风，季书舒耳尖的红下去了点儿。
薛漠笑意更深，这样的季书舒让他觉得更容易靠近了点，“特好闻，是我妈不会买的柠檬味儿。”
季书舒发现自己对身旁的这个人其实一无所知，他逃课逃学，总是站在升旗台上念检讨，却知道妈妈喜欢的味道，打架斗殴，骑摩托飙车，但是总会耐心给她戴上准备好的头盔，校服外套上带着烟味儿，但是衣服下确是干净的皂香，一边和总是喊他喝酒打游戏的哥们儿互骂，一边次次政治考第一。
“嫂子！”突然的这一声把季书舒吓得一颤。
“神经病？”薛漠一巴掌拍上来人的后脑勺，这一声给他也吓一跳。
“我不是你嫂子。”季书舒看看来的比薛漠矮了一头的男生，又看看佯作生气却抑不住勾起嘴角的薛漠，淡淡地说。
“马上就是了。”那人冲她眨眨眼，又对薛漠说，“哥，那个肖爽，我们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薛漠知道季书舒不甚在乎这件事，但他还是让人去打听了打听。
“你知道这次那谁，王波考了多少么？”
“多少？”
“五百五！”那人说着都要跳起来，“靠，他就算祖坟上冒青烟都考不出这成绩！呸，他祖坟炸烟花都不行！”
“是，他祖爷爷放的都不行。”薛漠还接梗。
“你知道怎么回事？”他神神秘秘地看了季书舒一眼，“这次考试不是市里统考你知道的吧？是我们老师自己出的卷子。所以……”
“有人透题？”老师透题可是枫城一中大忌。
“什么呀不是。是那题网上都能查到。王波那逼肯定带了手机查答案了，是现代科技的功劳。”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我去你的。”薛漠想往他身上踹一脚。
“不是，你不知道，实验楼都是这样的，人少监考又都是爱睡觉的老头，对我们这群人已经没什么要求了。考场能有一半人都带手机，纸条随便传。”
这倒是让季书舒吃了一惊，实验楼除了她们各个班级第一组成的特殊考场，就是按成绩从头至尾排的考试考号，从教学楼的考场开始，排到实验楼，确实都是年级吊车尾的一群人，明明都是在一栋楼考试，他们的考试环境却是差了这么多。薛漠成绩虽然不算太好，却也没去实验楼考过试，也不知道竟然是这么个情况。
“这都是默认的了，大家不会做的太明显，成绩够回家交代的就是了，而且能发挥的考试也只有月考期中考而已，联考之类的也弄不成啊。”
“但是肖爽是和我一个考场的，这解释不通。”季书舒说。
“对啊。”薛漠和季书舒站在一边，靠得极近，“孟浩，你真的长长脑子。”
看着站在他对面离他有几步远的薛漠，平常都是冷冷酷酷的大哥，现在看着完全一个老婆说什么都附和的耙耳朵，一米九的个子平常看着遥不可及，现在在这位季书舒旁边叉开腿放低身子要贴贴，难得无语。
“是不同一考场，但是同一楼啊。”孟浩还是说，“查题要比做题快的多，试没考到一半答案就能全出来了。”
“你是说……”薛漠思考。
“我没说，还是猜。”孟浩跟着两位的步伐走着，“这次还有点不一样，好多成绩中等的或是成绩比较好的，像王波那种算不上特别差的，这次成绩都要比之前高出很多，而且好几个都是在五班。”
“我走了。”季书舒真的对这些没多大兴趣，扔完垃圾和薛漠道别。
“我送你！”薛漠推口而出。
“不用。”季书舒打了哈欠，把衣服递给薛漠，“你们聊你们的。”说完就走了。
薛漠没说什么，再见都没道。
“哥，你不能……”孟浩看他又回到了他熟悉的薛漠模式，试着说立马就被打断。
“你小声点。”薛漠抬起脚步，跟在季书舒身后不远处。
孟浩看他这架势，原本劝他不能那么耙耳朵恋爱脑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只有一句“完蛋了”从嘴里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