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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清浊两道

    小郭前两天回来还跟他说了个新玩意儿,叫什么魔术……自己就是个变变魔术的,太不争气,养不活一颗心啊!

    但是隐瞒,能隐瞒到哪里去?如果大长老一切所言为实,那他们迟早会被送葬。

    隐瞒,又有何用?

    不过是因自己太无用……

    嗒、嗒、嗒。

    嗒、嗒、嗒……

    在愧怍中沉了船的五长老听到了脚步声,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只见面前却是自己心爱的徒儿郭朱炀。

    呵呵。

    他自嘲道。明明自己精通幻术,却硬是给逼出了幻觉。还是这种自然的幻觉好啊,这看上去多逼真,就像真的一样。

    当然,他知道这是假的,因为他没有感知到一点气息。

    “师父,我都听到了。”

    那郭朱炀幻象突然出声,愕得祝尚凡猛地一震,下意识骂道:“臭小子!”

    喊出来后,五长老便失了神,怔怔地摇了摇脑袋:这只是幻觉啊……

    ……

    对啊,这只是幻觉啊。

    抱着某种莫名的期待,五长老从交椅上站了起来,一步一颠簸,来到了“郭朱炀”的面前。

    他深情地与这幻象对视,许久,才开口道:……

    “你看够了没有。”倏地,从“郭朱炀”的口中吐出了音色截然不同的句子。

    “???”五长老一脸茫然地看着从郭朱炀的相貌无缝突变而来的白衣青年,脑海里冒出了无穷无尽的问号。

    等等!“无缝突变”又是什么品种的突变啊!?五长老觉得很离谱,并表示自己的情绪都被离谱光了。

    一袭白衣入眼,他心中突然冒出来一个猜测:“你,你是,你难道是?!”

    “咳咳!”川久咳嗽两声,故作“正经”地说道:“没错!老子就是看着傻叉一样的您嘞背对着自家臭小子结结巴巴的吃瓜群众吖!~”

    “???”

    “师父……”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刹那间,腰间温润入怀。

    “师父,我都知道了,师妹和我怎么会怪师父您呢?明明……只要凑不要脸地说出来就好了……”明明是安慰的话语,但这话却是抖抖擞擞,听着就像是在勉强。

    五长老那松松垮垮的脸上,豆大的水珠就这样从眼角调皮地冲了出来。

    郭朱炀转到师父面前,强颜欢笑替他擦干了泪珠,指了指川久说道:“师父,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人,他叫韭菜。”

    “盯——”川久死亡凝视着这锅乱改他名字的猪羊大杂烩三四秒,没好气地轻哼了一声,把头撇了开来。

    郭朱炀脸上的笑,也从皮笑肉不笑变成了讪笑,总归是好看了些。

    祝长老也跟着笑,一边眼角流口水一边笑:两个会耍皮的小娃子……啊不,这高人还真是没点高人样子呢。

    韭菜韭菜,虽然五长老吃的不多,但他还是能看出来小郭糟蹋了人家真名的。他狠狠地给了郭朱炀一个脑瓜崩,揪着他的耳朵拎到了川久面前,替他道歉道:“道友,我这徒儿不懂事,皮,该打!你其实是叫蔡九吧,很好的名字!”

    “???盯——”哇呀呀呀好气啊!这小子之前介绍自己的时候都不带说个名字的吗?怎么办要砍人吗?川久表示自己很愤怒并想要狠狠揍某个肇事者一顿。不过揍人好像不太合适来着,自己平时就在揍,一点感觉都没有。

    哦~有了,就把猪羊溜出去吃宵夜的事告诉小楚好了。

    郭朱炀注意到川久那不太对劲的眼神和笑容,突然感觉冥冥之中有个什么东西刻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道友,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

    “都不情之请了还请什么请,无非就是帮你把你们大长老搞了是吧?”

    “额,道友神机妙算,我确实是这个想法。”

    “我说你是真呆还是假呆啊,你家老大都已经说过了会严惩不听话的家伙了,人家都已经在这里站了老久了啦~”川久漫不经心道。相比川久的随性,五长老却是心中大震。

    “什么!”

    刹那间,天地发生了某种玄妙的变化。

    一只手,捏住了祝尚凡的脖颈。

    “亏我还觉得你们不错,没想到你这只小老鼠还敢光明正大联合外人算计对付自家人。哼!”

    所言者,正是幻千宗老祖厉未立。

    “老!祖!——”厉未立比五长老高上尺许,被掐住了脖子,人家高他多少,他就得离地多少。

    “还想求饶?”厉未立冷笑一声,“我今天便来好好当当这幻千的主人,抹杀了你之后再把外面的这些小老鼠捏死。”

    “……!”祝尚凡斜过眼睛,只发现郭朱炀与蔡九都一动不动,准确地说,在自己目光所及之处,还在活动的只有自己和老祖两人。

    “放心,既然曾经是我幻千宗的人,本座作为老祖,自然会让你死得体面,不会让其他人见到你的死相。”

    “呜呜!——”

    厉未立的手掌逐渐锁紧,明明可以简单清脆解决的事却偏偏弄得如此繁琐,仿佛单纯是为了折磨祝尚凡。

    掌间,传来骨头崩裂声,当然是从祝尚凡的体内传来的声音。伴着一声声清脆的响音,源源不断的唾沫星子、白液流体从他的口中涌出。

    终究,手掌合为实心,祝尚凡的两眼一翻,整颗脑袋静默地从身体上滚下。

    “呵,自作孽不可活。”厉未立冷哼道,一眼扫去,祝尚凡的尸身便凭虚消失。

    他转过身来,把目光放在了这两个小娃娃身上。

    “修为没几个点的小家伙,也会搭一身白衣装高深了?真是可笑!”

    他将手伸去,即是想着以同样的方式处决川久。至于旁边那个小家伙,貌似是宗门的人。罢了,就让他在幻梦中轮回百世吧,等他出来时,若是不疯不癫,他倒还可以认可郭朱炀的身份。

    “小老鼠,纳命来吧!”

    啪!

    “纳什么命,老子我可只听过纳税啊~”川久一巴掌扇掉了厉未立的掌爪,两手一摊,颇为无辜地说道。

    “!!你,又是哪个大乘的老怪物,我怎么没听闻过你?”厉未立惊讶不及,当即神色一肃,将自身的幻象领域笼罩了整个幻千宗。此一刻,其形在此,其神无处不在。

    川久难得见到没有恼羞成怒的待打击对象,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下:“牛蛙,意识这么强,打xx一定也是个祖安大牛逼。”

    “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好了。”

    “为了阻止装逼犯作案,为了抑制中二魂燃烧,贯彻融合人道主义与个人主义的究极大师,你老子我川久是也。”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小子一席话,厉未立心头就产生了一种挥不去的胸闷气短的感觉。

    就是这一刹若有若无的出神,一把五指摆出的手枪便搭在了他的额前。

    如果仅仅如此,他都不至于慌乱,但是他却清晰地感觉到每一个自我幻象都面临着同样的挑衅——这一把枪,对准了他的所有。

    川久紧紧眯起了右眼,微微侧脑,目指物三点一线——“biu~”

    “因为强大的后坐力,我的手枪不可抑制地向上漂移,但是那颗子弹却超级超级快的速度射向了目标,并且成功在目标处引爆,你听懂了吗,老头儿?”

    “不!!!——”

    随着川久的手上扬,一颗充斥了厉未立视界的子弹急速洞穿了他的额头。那一枚子弹正如川久所言,作为幻象分身的厉未立们亲眼看着主身爆破开来,浩荡的冲击波成群成群地将自身湮灭,最后一人则是见证了无垠的虚无……随后意识遁入无有。

    “不……”最后的最后,木讷的厉未立吐出最后的话语。川久站在厉未立面前,身边还有郭朱炀和面色复杂的五长老。只见他在厉未立的脑瓜上弹了一弹,那人便应声倒下。

    “嘚~好了,大长老朋友也请出来吧。”

    “……”还有啊……已然麻木了的五长老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就干站着。

    随着川久的话音落下,一脸云淡风轻的人也从室外走了进来。

    立定,便听他口中说道:“我所行为正,无须多言。”

    “我懂,所以你知道我该怎么做吗?”

    “你,沉湎自我于幻境,不是我能够洞察的对象。”他一口答道,丝毫没有自己可能会被就地正法的自觉,仿佛事实本就是如此,人死不死,人活不活。

    “切,关你屁事。老子把你的伪逻辑灵阵拆了,通知你一下,滚去妖族吧。想报仇的话,就努力实践自己的想法,向我宣战。”

    “……”

    就如同川久惯常的风格,他不会等待厉万仙给出回应,单单只手一挥,就将厉万仙送离了原地。至于到了哪里,自然是妖族的生死禁地——长磐圽。

    “结束了。一锅牛羊,你怎么看?”

    “……为什么,放他走?”郭朱炀犹豫了一会,问道。五长老,对这个问题也同样好奇,他想要知道这个不可思议的年轻人心中的想法。

    “那你说,我为了维护那些被下了暗套的老百姓的权益,把你幻千宗灭了门,这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川久的回复,两人又沉默了。

    修真的世界其实没那么残酷,但又并非不残酷。它可以很和平,就跟幻千修真馆在乡亲们、负责的宗门弟子眼中的形象那样;它也也可以残酷得没有上限,从七煞阁到遭了毒手的陈段、陈立父子,再到这次幻千高层的所谓大谋……极致的残酷,并不存在,因为残酷本身便没有尽头。

    几人看着平平无奇的大门口,各有所思。

    川久停顿了会儿,继续说道:“在某个地方有一段并流河,它是一个整体,但是却北清南黄,清浊两道。你、你还有楚继她们,是那清流;而这群人,是浊流。清浊分明,便随清荡浊,保良袪污。清浊不能分,则行随人性,杀或是被杀,救或是被救,没几个人能说得清。”

    “……那大长老他?”川久突然变得文雅起来,郭朱炀是极其不习惯的,但是他听完了,也还是没能明白川久放走厉万仙的原因。

    “他呀……”川久长吁一口气,感慨道:“他不是清流也不是浊流,他就是并流河这个整体。他说不定,能够缔造出一个全新的领域;那可会是一个利用修真本身突破修真格局的人啊。”

    “当然,该坑还是得坑的。所以我把他送去禁地了。照他那性格活出名堂实在是不难,等他出来时,天下人的心中将有他一席之位。”

    川久所言,虽然郭朱炀后半部分基本没能听懂,但是对这样一个存在,他却又是有了全新的思考。

    川久,你的行事逻辑究竟是什么,你到底是怎么一个人,又想要这个世界变得怎样?……

    他凝视着川久,恰是川久回眸时。

    那一对眸子,深邃如黑洞,单单是看一眼就感觉神魂要被侵蚀殆尽。

    郭朱炀登时全身麻木冰冷,动弹不得,意识也渐渐模糊。

    “呀,看我干哈?你以为看得我鸡皮疙瘩起来了老子就不会搞你了吗?”川久一挑眉,双眸瞬间融入了明媚的暖色。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眉宇,又重新解冻了郭朱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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