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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卜算


    老先生于是方才行笔,在那似圆之缘勾勒出了一个方形角,然后才说道:

    “那些个畜生当然也大,但老朽我生而为人,凭何要用那些家伙的称呼?”

    “嗷哈!”安安静静趴在边上晒太阳的二哈,曾经的只狼王,岂会听不懂生灵之语?

    虽然我好像确实符合你们对畜生的定义,但你凭什么骂我畜生!!

    二哈龇牙咧嘴,一跃而上抱住了默默的大腿,对着那老先生狂打哈。

    默默脑筋一转,一下子就明白了它在想些什么,连忙安慰道:“大狗狗不要生气,虽然你不是畜生,但你可是二哈呀!会流口水的二哈不比畜生差的!”

    “嗷哈???”

    默默一瞧,便知道自己果真是最了解二哈的人。只见它立马就不乱叫了,相反还非常有趣地歪了头,小张着嘴巴,用那对炯炯有神的大蓝瞳与自己对视。

    老先生画完那方角,又禁不住打量了眼这跨物种交流的两位。

    此真乃天下之奇女子哉!他眉头融起,心中不由得感慨道。

    另一边,川久的全身心都汇聚在老先生的话语中,自然做了他该做的事。

    “老头,集中注意力,不要分心!”川久嚷嚷道。

    算命先生蹙起眉头,但转瞬也释了怀。

    “为人而大,也是做了地上的神仙。他们有棱有角,有性情在其中作怪。”

    “有棱有角,就像这图上一隅。从里往外看去,道路是坦荡荡的,终点也是越来越具体的。可是真到了尽头的时候,却要经受狭隘的压迫。”

    “从外往里看去,道路也是坦荡荡的。漫漫无涯,可寻得有质之物的时候,奔赴而来的,却总有一部分要用那锐角刺穿自身。”

    “老先生虽然讲了多少,可我怎么看来是在胡诌。所谓命几何的答案又在哪里呢?”

    “吼吼,阁下怕是要砸老朽的牌子哦!阁下既然一心想让我讲完,那我说去便是,又何必您来哄骗自己馈我虚言!阁下可莫忘了,你还欠着我一句肺腑之言!可我至此听来,却无一句是真!”

    “搞什么?”川久白了他一眼,正经的气质随之荡然无存。

    “你那么爱讲真话,老子自我感觉爱戴老人家,当然不能和你抢饭碗咯~”

    “有趣,有趣啊!”川久这一番下来,非但没有惹那算命先生气恼,反是逗乐了他。

    老先生把墨砚一收,毛笔笔锋点上了一尖朱砂,全神贯注地在那似圆内缘又抵上了一隅方角。点线相连,画面的三个部分正合成了一抽象的方圆。

    “天,圆;地,方。地大人大,看似与天其它,又何尝不是在天圆之内兜兜转转!它们的棱角都被这圆磨平,被这零磨平,永恒地在其中周转。天圆不大吗?大可纳地人!天圆大吗?一线而已,差距于地人不过算术问题!”

    “然而就是这样的天,三大才共同立了起来。人法地,地法天,天圆斗转,三象无穷。”

    “我周永元之前,人窥地相,微薄裨益;人窥天相,自损八千而不知其数。而自我周永远起,窥为算,算为悟。自立人为地之大,而从天圆得悟。天本包容,若非人之算命术自持借用、强取的核心,又何致兵溃于己的惨象。”

    “所以阁下所问老朽之命算命几何,若谈人命长短,不过一生须臾,若谈天地人象,吾命便为零,不可度量亦无需度量之数!”

    “啊!讲完了吗?”老先生一声大喝,把晕乎乎趴在二哈身上不小心听睡着了的默默吓醒了。

    丫头左右顾盼心茫然,反正这时候鼓掌就对了。

    “嗯……不错是不错,脑洞很大。不过也没那么夸张嘛,还是更喜欢说书人那味道。”

    算命者一愣,没想到自己被敷衍了。不过一想到自己每时每刻从面前这人“悟”到的缥缈之命,他便毫不犹豫地驱散了那一股心力憔悴之感。

    “阁下的肺腑之言,也是时候该交付了。”

    “嗐!老头别急吗,我像是那种买东西不给钱的人嘛?”

    “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要理论一下!照你这么说,天不就是无棱无角,莫得性情的存在吗?我倒是觉得,这天只是孤独久了,独自待出毛病变成三无产品了。要是来个谁好好调教一番,保不准闹得脾气要比满世界最辣的辣椒还要火爆咯~”

    “你胡诌什么!竖子岂敢!!”

    听到川久不留情面地嘲讽自己心目中那包容万象的天圆,当场大怒,一口老血恨不得直接喷他脸上。

    川久两只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盯着老人。

    算命先生那老枝横虬的霸气面孔,渐渐染上了一抹令他自己都捉摸不透的情绪。

    某一个刹那间,仿佛是一道灵光跨越了无限的距离,炸开在他的脑海当中。

    天同地人,这是,这是……

    这说的是万象无界!!

    彻悟的须臾之间,他那对眼帘无限地解闭。

    那震惊的色彩,几乎要从他的眼眶中满溢出来。

    默默见那老年人一动不动的样子,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凑到二哈的耳边,悄道:“狗狗,你说老爷爷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症啊,我们要不要找大哥哥带点药给他?”

    “嗷哈~”你就省点心吧!二哈鄙夷地瞟了一眼默默。虽然它在这女孩这儿体验到了无尽的卑微,但哈生是公平的,与之相对的,同样有无限的瞬间它能够从自己这小主人的言语中收获莫名的优越感。

    半晌过后,老人不累川久都嫌累了,就直接使了点小手段好让自己能够躺在那小椅子上。

    算命老人猛然从方才的震撼当中回过神来,再回忆自己过往的一幕幕,方才更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根本的做法并没有离谱的差错,层次低了的仅仅只是自己的见解,也即“悟”一字。

    想来惭愧,才没过几时自己正变相地夸耀着自己的悟性高超,却不料自己最出众的地方也是问题滋生的温室。

    老人钦佩的目光投向了躺平在“摇摇椅”上的短袖少年:

    确实不是算霸王命的人呢;只是,这一个时代的奏章恐怕很快就要迎来休止符了。向我显露冰山一角的你确实跟我“悟”得一样无上神秘啊。

    “老头啊,”算命先生正在心中感慨着,川久却是闭着眼又闲适道:“我看你玩了这么久,我也有点感觉了,不如就让老子胡乱算上一卦。”

    “哦?”一听这话,老人另一番兴致又被调动起来。

    “阁下请讲。”

    “嗯……经过我跳跃而又不失严谨性的科学计算,我算到旁边那个蹭老子算命的女人有着令人咋舌的背景。”

    川久的话就像是一个引火线,引燃了二哈与老者的警觉心。

    不过半个呼吸的工夫,一人一哈便齐刷刷地看向了桥洞之下的那一道男性身影。

    那人手中的折扇,也在同一时刻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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