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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归来 (上)


    五年前,当父亲把法院的通知书以及出国签证递到洛雨桐手上时,雨桐就已经明白自己家族的命运了,可她愤恨的是厄运为什么非得是这个时候来,因为雨桐已经隐约感到暮冬很快就会和自己修成正果,爱情很快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可这两张纸已经完全隔在了两人中间。

    命运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棒打鸳鸯。雨桐也想过去和暮冬解释,她相信暮冬会理解她的,会包容她的。可是当她了解到自己家背负了多少债务时,她瞬间感觉希望消失瓦解了,因为那个数字不是任何人可以担受的了的。她不想看到暮冬失望嫌弃的表情,她知道无论怎样给暮冬解释,她的形象只会一落千丈。

    所以,她只能不辞而别,不当任何人的累赘与负担,当她坐上那台宾利时,她多希望能再看暮冬一眼,即使这台宾利也即将被法院没收。

    其实,自从到了澳大利亚,洛雨桐就没过一天的消停日子,尤其是当雨桐的父母在国内因商业诈骗而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且帮她的那帮朋友一夜之间都变了嘴脸的时候。在这段时间,她有收到过恐吓信,有因签证原因被赶出了住所,也有被邻居侮辱漫骂过,这些遭遇使洛雨桐无数次地想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尤其是想起在在中国的何暮冬时,她都恨不得跳进太平洋游回去。雨桐无数次的认为何暮冬为了寻找自己一定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而如果现在回去的话暮冬一定会重新接纳自己,然后两人一起为了幸福的生活打拼。

    可就在某一天,雨桐在网上看到了一则视频,那个视频里的主人公穿着笔挺的西装在一个发布会上做着演说,他英俊帅气,举手投足之间都显得自信满满。在视频里雨桐注意到这样几个字眼:《若爱》新书发布会、青年作家冬光作品。然而那个主人公在雨桐眼里是那么的眼熟,她盯着那个男生的脸看了好一会,终于认出了他。虽然他的发型变了,身材变了,装束变了,但依然改变不了他那坚毅的眼神。

    洛雨桐瞬间明白了,何暮冬从来没有想念过自己,她在他现在的生活里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血小板一样,暮冬的生活过得光鲜亮丽,不缺鲜花,不缺掌声,更不缺追他的女孩。

    既然远方的他幸福的一塌糊涂,那又为何去做那个搅局者,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于是,曾经穿金戴银的大小姐脱下了所有奢侈的光环,换上平凡的穿戴,从打工开始,一点点的做起,直到她和别的在澳华人一起开了一家中餐馆,生活才慢慢稳定下来。这段时间所吃的苦,所受的痛,也只有雨桐自己清楚。从那天开始雨桐再也没有关注过关于何暮冬的任何一条新闻,不论好与坏,她认为这是忘记暮冬的最好方式,当然,她再也没有谈一次恋爱,虽然也有一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追求过她,但她都拒绝了,因为她不知怎的自己就是对他们不感兴趣。

    四年的时间转瞬即逝,洛雨桐依稀的记得自己离开家的那一晚父母对自己的保证:如果判刑,则争取好好改造,尽早出狱。由于法院判处邓父邓母十年有期徒刑,两年缓刑,所以这就意味着邓父邓母还有机会减免刑期,这四年里父母与自己都是通过书信的方式进行沟通的,而且每年两次,前几次信里父母都再重复着一句话“我们在努力将功赎罪,争取早日与你团聚。”也就是这句话给了洛雨桐生活的信心,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们一家人会团聚在一起,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收起以往心如刀绞的回忆,洛雨桐从手包里拿出两张信封,一个黄信封,一个白信封,她把白信封放回包里,然后走到卫生间,把那个黄信封连同里面的信纸撕得粉碎。她咬着牙齿,仰噘着嘴唇,脸上那种愤恨的仿佛要与全世界为敌的倔强,随着被扔进马桶里冲走的纸屑也一起消失不见了。

    “我回来了,爸,妈。”洛雨桐看着镜子里眼妆都已花掉的自己,斜翘着嘴蔑笑着,“你等着,何暮冬。”雨桐从包里拿出化妆品补着妆,她努力调整着情绪,因为今天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人要去见。

    出了家门走出小区的雨桐面对着眼前如蠕虫一般慢腾腾往前挪动的冗长而又庞大的车流,只好无奈的戴上了口罩和墨镜,北京的交通状况于五年前似乎并无改观,所以当何暮冬提出要送给她一辆汽车时,她断然拒绝了,在北京早晚高峰期走路都比开车要快。

    洛雨桐一身黑色风衣,脚蹬短跟皮靴,手挎鳄鱼皮包,头戴深蓝缀百花遮阳帽,风情款款的走在人行道上,她尽量把之前的负面情绪一扫而光。现在的北京与五年前的北京似乎没有变多大的样,远方的鸟巢和水立方依然耀眼夺目,那些老街里的老人也依然在家门口逗鸟拉家常,一切是这么的熟悉和温馨。她把手伸进包里,轻轻抚摸着那个黄信封,她现在甚至觉得似乎也该感谢那些独在异乡的痛苦回忆,是那些痛楚才让她重新回到这里,虽然那些折磨当时让她恨不得碾碎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