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过去9

    水多得溢出来了，由奈回过神，倒掉多出来了的一半，用肥皂在内裤上搓了搓，在水盆里洗出泡泡。

    清爽的皂香味弥漫在布料与手指之间。

    眼前的景象突然虚了一下，头突突地疼，双手不断从满盆的脏水和泡沫中来回进出。一种原始的冲动莫名涌现，这一刻她由衷排斥身上穿着的长袖长裤，排斥它的洁白、整洁、纤尘不染，接触到衣服的皮肤随之发痒，愈演愈烈，痒得发痛，催促她改变这种局面。

    脚下的地板变成钉子，鞋底和袜子压缩成薄薄的一层，肌肉开始神经质地跳动，连呼吸也不顺畅了。

    由奈看着眼前的一盆脏水，像蛇注视着阳光充足的草地，渴望靠近，冷久了，她想去晒晒太阳。

    她从没晒过太阳，不知道那种滋味是甜是苦，但追逐太阳是每个生命的本能，她闭上眼，她想被太阳暖暖包裹，哪怕她根本不确定暖对自己来说是否舒适。

    双手用力按住水盆边缘，不均匀的大力让水盆直接翻倒，带动着里面的脏水也洒了出来。

    脏水劈头盖脸浇了她一身，头发身体衣服上全是，甩也甩不开，冰凉的污浊顺着皮肤蜿蜒流下，滴落在瓷砖地上。被脏水污染的皮肤都不痒了，安安静静地存在，不再给她找麻烦。。

    但她其实没有，现实中，她只是正常地洗了内裤，然后拧得半干，一手抓着内裤，另一手把盆子里的脏水倒掉，打开水龙头将盆冲一冲，再倒掉，把盆子放到置物架上，然后拿着内裤走到阳台。

    进阳台前，要路过妈妈专门放在这里的全身镜，她们两个都会仔细看一遍自己裸露的皮肤，看到它的晶莹饱满，看到它的鼓胀青紫，看到它在空气中艰难呼吸。

    由奈用干净的手背蹭了下脸，然后走进阳台，把内裤挂在衣架上，整理一下形状，再把它们挂到晾衣杆上。

    升晾衣杆的时候，由奈看到幸村家的门打开了，琼林玉树的男生走出来，背着一个网球球拍袋，他转头应了一声，关上门，抬头看了看剔透的蓝天，然后往这边瞥了一眼。

    救命。

    由奈没有戴眼镜，这个距离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却能看到门前等待的少女朝对方招手。她松开升晾衣杆的手，转身进了屋。

    救命。

    隔着门，由奈捂住脸。

    救命救命救命。

    我要疯了。

    谁来救救我。

    玻璃外，内裤的一边不知道为什么滑落了，只留着一点布料挂在衣架的一侧凹处，要掉不掉，衣架因为这一边倒的重量也歪了，钩子只勾住一半晾衣杆，在上面摇摇欲坠。这样脆弱的状态似乎只要一点风，它们就会掉在地上脏掉，需要主人骂骂咧咧地重洗一遍。

    由奈捂住嘴巴，猛地后退一步，将阳台门哗地关上，在洗衣间制造出一个封闭空间，沉闷阴凉。

    蹲在阳台门边，手背疯狂地揉搓脸颊，将白嫩的皮肤蹭得发红，渐渐烧起火辣辣的痛。由奈咬紧牙关，控制着胸膛缓缓起伏，吸气呼气。

    要冷静，要忍耐。情绪会让人失控，天旋地转，分崩离析。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小会儿，毕竟由奈干这事已经轻车熟路。

    额头抵上冰凉的门板，被冷得打了个激灵，呼吸和缓，她稍稍放松，困意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