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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大赦天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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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初八日这天,皇太极一如往常地陪海兰珠用了晚膳。︾樂︾文︾小︾说|

    天气热了,她的食欲也不太好,喝了些清汤寡水就早早歇息了。

    到了亥时,皇太极还在外头批看公文,突然听见内榻传来了几声低吟。

    他赶到榻边一看,只见她额上挂着豆大的汗珠,直呼着:“疼……”

    皇太极吓得不轻,连忙遣人去喊太医,自己则紧紧握着她汗涔涔的手,“别怕,朕在这里陪你。”

    十几位太医簇拥着进了关雎宫,接生的产婆瞧那床褥子湿了一片,立马道:“是羊水破了……娘娘这是要生了,还请皇上到外边儿避嫌。”

    海兰珠吃痛地眯着眼,拉着皇太极的手不肯放,有气无力道:“别走……”

    “朕不走,朕陪着你把孩子生下来。”

    皇太极的话就像一记定心丸,让她紧绷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恍惚迷离间,海兰珠的脑中有一个声音在支撑着她……

    她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为了皇太极……

    太医还在说服道:“这生孩子难免要见红,产房此等不洁之地,皇上贵为龙体,实在不宜留在这儿……”

    “朕不放心。”皇太极充耳未闻。

    “这生孩子,可是血光之灾呐,还请皇上三思……”

    “要是于规矩不符,就在这拉一道帘子,朕是不会走的。”

    皇太极能感受到手上她传递过来的力量,她需要他,她不想他走,所以他万万不能走。

    几位太医没有法子,只有按照吩咐在床边拉了一道帘子。

    皇太极便隔着帘子凝望着她,他从未这样紧张过,既有几分期待,看着她这样虚弱,又是心疼不已。

    听着她一生生声嘶力竭的呼喊,他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地疼。他从前从不知道,原来生孩子是这样受苦的一件事。

    海兰珠的指节白,手心早已濡湿,腹腔巨大的痛苦压得她难以喘息。皇太极一声一声地安慰着她,“就快过去了,就快过去了……”

    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海兰珠险些昏死过去。

    产婆扯着嗓子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个小阿哥!”

    皇太极来不及去看孩子一面,揭开帘子,将早已羸弱不堪的海兰珠抱在怀中,吻着她的脸道:“朕让你受罪了,是朕不好……”

    海兰珠气若游丝道:“孩子……”

    产婆将小娃娃身上的血水都给抹了干净,用锦被包着,递到了皇太极手中。

    “你瞧,是个阿哥……朕的皇八子!”

    皇太极抱着这个小小的婴儿,如同一个初为人父,初尝生命奇妙的父亲,眼中足有万丈光芒。

    海兰珠望着那张粉红的小脸,喜极而泣。

    这不仅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也是老天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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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八子降生不久,皇太极便以皇天托梦,有意册立皇八子为皇太子。

    这一梦说也蹊跷,皇太极梦见与太-祖皇帝、礼亲王代善三人同处一室,向北而坐。

    三人仰观见天,见到祥云绚烂,稠叠三层,云之上复见青天。

    皇太极以为此象乃喻义天甚高远,于是召代善入了宫,将梦境与他一说,看看他有何高见。

    怎想代善奏答:“当真是神奇!麟趾宫贵妃养女淑济前日来告,说见到有火自天降入宫中,殊为羙观。臣当时便觉得惊讶,当日正是七月戌,皇上正陪在宸妃娘娘身边,所以便未将此事奏报于皇上,怎想皇上竟在梦中亦见到了奇景。”

    “看来,这是天有征兆……”

    听过代善的话后,皇太极又召文臣入宫,以梦告之。

    范文程、鲍承先等人听完,无不以为此乃非常之贵徵也,是大吉之向。

    七月壬午。皇太极以关雎宫宸妃、诞生皇子,召集文武群臣于笃恭殿,颁诏大赦天下。

    诏书曰:自古以来,人君有诞子之庆,必颁大赦于国中。此古帝王之隆规。今蒙天眷,关雎宫宸妃诞育皇嗣,朕稽典礼。欲使遐尔内外政教所及之地,咸被恩泽。除犯上、焚毁宗庙陵寝宫殿、叛逃、杀人、毒-药巫蛊、盗祭天及御用器物、敺祖父母父母、兄卖弟、妻诬告夫、内乱、纠党白昼劫人财物,此十罪俱不赦外。其余逃亡、遗失物件、被人认出者、令还原主。皆免其罪。互相借货者、照旧偿还。见在羁禁之人、及一切诖误小过、窃盗隐匿等罪,咸赦除之。有以赦前事告者、毋听仍以所告之罪罪之。已结案定罪、赎锾未完者,照常追取。虽经议罪、而未定案者,赦免。赦后有犯者,依律治罪。

    “清国的第一道大赦令,竟是为了个皇子……”

    “这皇八子可是宸妃娘娘所生,皇上爱屋及乌,也不足为奇了……”

    “这会儿啊,该是肃亲王憋屈了。二十多年,皇上也瞧不上他,到时让这个刚出世的八阿哥捡了便宜……”

    “看来皇上从前并非不想立储嗣,而是不想立非宸妃娘娘所出之子呐……”

    朝臣们议论纷纷,范文程从人群中过,对这些非议皆置若罔闻。

    偏偏是冤家路窄,迎面遇上了多尔衮和多铎二人。

    多铎嬉笑着走过来,“哟,这不是皇上的钦差大臣,内秘书院的范大学士嘛!”

    “见过二位王爷。”

    多尔衮挑眉道:“范大学士可别忘了也替本王和豫亲王祝贺宸妃娘娘,喜诞皇子。”

    “而今多少人排着队在东宫贺喜呢,范大学士恐怕也插不上队吧?”

    多铎一拍脑门,自说自话道:“哦!本王忘了,范大学士早就是宸妃娘娘的入幕之宾了……”

    面对他二人的奚落,范文程面不改色道:“微臣还有要务在身,还请二位王爷今日放微臣一马。”

    多铎不为所动,“这都大赦了,还有什么要务?”

    今日他们都穿着朝服,范文程一时没有脱身的法子,唯有躬身与之对峙着。

    这时,一道豁亮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参见睿亲王、豫亲王。”

    鳌拜不知何时已横在了他们三人中间,他人高马大的往哪儿一站,气势倒是半点儿也不含糊。

    鳌拜昂挺胸道:“皇上有旨,请范大学士去关雎宫一趟。”

    既然是皇上的旨意,多尔衮和多铎也没有干涉的权利,二人相视一眼,退让道:“既然范大学士这么忙,今日本王就不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