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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

    天未破晓,全军便已横渡乌拉河,直抵乌拉境内。

    上一次发兵对乌拉发兵,建州的铁骑便是只踏到这里,一连攻克下了乌拉部的五座城池,接着再克金州城,兵锋距乌拉大城也不过两里之距。

    俗话说,一而再,再而三,布占泰的背信违约之行,已经上升到了公然向□□哈赤挑衅的地步。从这次出兵队伍的规模来看,□□哈赤势必要拿下这个乌拉城了。

    于是,全军渡河之后,□□哈赤没有再多做停息,当机立断,下令连夜攻城。四旗分成两路,□□哈赤的正黄旗与莽古尔泰的正蓝旗为一路,沿乌拉河将孙孔泰、郭多、俄漠三城堵死,断其后路,皇太极和代善分别带领正红、正白二旗从正面攻城。令我奇怪的是,一连几座城池,除了城楼上的哨塔亮着灯火外,里头皆是静如废墟一般。正红旗不过半个时辰,就率先拿下了郭多、俄漠二城。正白旗的先头骑兵冲开了孙孔泰城的城门,出来迎战的也不过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虾兵蟹将,夜晚的突袭,明显双方都无心恋战,装模作样地交战了几个回合,便轻松攻克了下来。

    当晚,建州军屯驻在郭多、俄漠二城,生火造饭,养精蓄锐。

    住在城里,可比在河边搭营帐吹冷风舒服多了。女真部落间的掠夺,的确像历史书上所描写的大多古老的少数民族一般,带着些野蛮的色彩。在城中驻兵了之后,大家都仿佛默许了一般,开始进百姓农户的家中搜刮一些之前值钱的绫罗绸缎或是金饰银饰,搜刮来的统一东西,倒不是士兵们自己私吞了,而是统一交给他们的的牛录额真,再有这名牛录额真将这些东西奖罚分明地发给底下的弟兄。这种生存模式,已经在女真部落中存在了几个世纪之久了,甚至到后来,从满清帝国的政治制度来看,还是能看到这种独特生存模式的影子。

    “兄弟,想啥呢?”

    一只烤熟的大羊腿在我眼前晃啊晃,我嗅了嗅,真香!

    “瞧你,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萨木哈图拿着那只大羊腿不停地在我面前显摆,显然是来馋我的。

    “你饿吗?”

    “……不饿。”

    “真的不饿?”

    “……真的不饿。”

    “哦,那我吃了啊?现烤的大羊腿!”

    我斜睨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就得瑟吧你!”

    “你说啥?”

    “没啥,夸你帅呢!”

    “嘿嘿,”他傻笑两声,明显是把我的夸奖当真了,“俺家那片的姑娘,都这么说。”

    他还真没半点谦虚,我顺口接道:“那你从里头好好挑个姑娘,娶人家过门,不就圆满了!”

    “俺跟你这白白净净的小书生不同,字不认得几个,只会打猎捕鱼啥的,”他有些不好意思,“要让人姑娘喜欢俺,得会点别的讨喜的本事……”

    “别整这些虚的,只要你真心实意对人姑娘好,人自然就会接受你的。姑娘都喜欢这样的人。”

    “你又不是姑娘,你咋知道姑娘喜欢啥?”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你又说啥?”

    我作罢,开粗腔道:“我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成?”

    “我就没见过猪,你见过?”他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大口羊腿,香味咝咝地往外头冒,“我就见过羊、马、牛……”

    “打住,打住——”我算是服了他了。

    他又是憨憨地一笑,抹了抹一嘴油,乐呵道:“俺逗你玩呢……”

    “不过,既然你那么懂姑娘,你咋现在还打光杆啊?”

    “我条件高嘛。”

    “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瞧着比姑娘还弱不禁风,还有啥破要求?”

    “咳……”我一本正经道,“这个,人活着,得有追求。追求,你懂吗?”

    “懂。懂。”他埋头一通啃,我猜他八成被羊腿迷得七荤八素了,压根不知道我刚才说了啥。

    “……武纳格。”

    “嗯?”

    “你真的不饿?”

    我赶紧收回我对烤羊腿*裸的向往,舔了舔嘴唇:“我真的不饿!”

    说罢,连忙开始找点别的事情来分散我这点人类本能的注意力。

    我的目光落在了繁星点点的夜空上。真没想到,这种恶劣的天气下,也能瞧见星星。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绝然有这么美的星星,汇成一条银河般,横亘在夜空中。脑海中突然回想起皇太极总与我提起,行军夜里,他最喜欢的就是来河滩边数星星,打发无聊也好,寄托相思也好,总之数一数,心里就平静了不少。真好,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也坐在这片河滩的某一处数星星?只是这满天星,估计一整夜都数不完吧?

    我迎着北风,朝士兵稀少的河滩走去。肚子饿得咕咕叫,再加上穿着这身笨重的铠甲,真可谓是举步维艰。

    我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面对这静谧的乌拉河,撑着脑袋开始数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十,十一,十二……二十,二十一,二十二……数着数着,我突然怔住。

    “怎么不数了?”

    夜风灌进我的领口、袖口窜涌而入,一阵寒意袭来。他温柔的低语,仿佛从远处传来。

    “不想数了。”我闷闷道。

    他单手撑地,盘腿在我身边坐下来,“才数了多少,就不愿数了?”

    “我没耐心。”

    他不置可否,淡笑着瞅着我,“是吗……”

    “我们这样,让别人瞧见可怎么办?”

    “就说你是我的随军夫人,又有何不可?”

    “哪有带着夫人上战场的?”记忆中,古人最忌讳有女人出现在军营中,甚至被查出来,是要处斩的。想到这里,我后脊梁骨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