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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她垂下眼睫,一只细白的手捏着一张粉丝贺卡。

    上面是一些夸张的图案,花花绿绿的,一看就是小孩儿喜欢的东西。

    “给你的。”

    她就那样木楞楞地接过贺卡。

    涌上头的燥热顷刻间褪去。

    就这样吗?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自己怎么跟个傻子一样。

    为什么要抬头啊?

    还那么激动。

    周希礼看她盯着那张贺卡不动,以为她不喜欢,便问道:“不喜欢粉色的吗”

    陈长安出的馊主意,就不该听他的。

    也怪他,脑子一抽居然信了陈长安的鬼话觉得粉色贺卡很不错。

    不过……粉粉嫩嫩的的确挺适合女生的。

    安悦月忙摇头:“没有,挺好看的。”

    她其实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开看看里面写的什么。

    但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当着人面拆。

    她强忍着把它马上拆开的冲动,矜持的将贺卡放在一旁。

    季祁年原是准备看看到底是哪个大罗神仙把他周哥搞成了爱粉色的猛男。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尿急去了趟厕所,回来就见他周哥桌上干干净净的,粉色贺卡是一张不剩。

    季祁年震惊:“周哥,你贺卡……送完了”

    这不才一会儿吗?这就送完了吗?

    周希礼早收到书包里了,等他下课就全塞给陈长安。

    “完了。我就给咱组送了。”

    要他把那一摞贺卡送给全班,他脸还要不要了。

    季祁年没明白:“给咱组的,那你……买那么多干什么?还买粉色的。”难道是他想错了

    周希礼面不改色地撒谎:“超市就剩粉色的了。买那么多是因为不单卖。”

    看看这理由多么天衣无缝。

    “哦,这样啊。”季祁年一脸原来如此,转头就见李津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超市自是了解市场,早就备足货了。缺了不多会儿后勤就补上货了,后勤人员个顶个的麻利,哪儿缺补哪儿,货架上到现在还都满满的呢。

    季祁年马上瞪回去:“怎么了?不许用那种眼神看我,爷他妈天底下最聪明。”

    李津推了推眼镜:“你也知道我用什么眼神看你啊,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

    “我擦,你是不是想打架。”季祁年推了他一下,“让开,让我进去。”

    李津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收拾桌子,堪堪在季祁年耐心耗尽张口骂人前站了起来。

    “当然不想打架,这是胜之不武的事。”

    季祁年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李津:“字面意思。”

    直到上课季祁年也没想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安悦月一直低头听着他们的对话,但心思全在那张贺卡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过脑子。

    自习课没一会儿周希礼就蹭蹭蹭地又凑了过来。

    安悦月已经能心率正常地适应周希礼这种时不时的凑近。她往里收了收笔,声线平稳地问道:“怎么了吗?”

    “我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

    周希礼一边盯着写满的草稿纸,一边分神又撕了一张草稿纸。

    “算是一个法则吧。数学的。叫洛必达法则。”

    由于还在自习课上,周希礼的声音压的比较低,语调的起伏听着不是特别明显,所以安悦月成功的听错音了。

    安悦月惊奇:“落笔答”天底下还有这种好公式,怪不得周希礼数学老考第一。

    “嗯。是一个关于导数的。咱还没学呢。”

    安悦月迟疑道:“没学”这应该有亿点点难度吧她脑子还没优秀到那种地步。

    “没事,我给你细讲一下,这个可好用,简单得很。”周希礼翻出一个满是公式的本子:“先看怎么求导。”

    安悦月心想你的简单我的简单可不一样,但终究是抵御不了“落笔答”的诱惑:“……好。”

    安悦月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勇气,去学根本没学过的知识。

    于是最后一整节晚自习都是周希礼一个人在那儿絮絮叨叨地给她讲什么函数、求导、区间、零比零型、上下分别求导、极值……

    她感觉她的脑子不够用了,这不是她这种智商层次的人应该学的东西。

    等到周希礼终于讲完已经到十点二十了,还有十分钟下课。

    “你懂了没有”

    “嗯……应该、可能、也许懂了。”

    周希礼将那些草稿纸一推:“没事,这上面写的挺详细的,你可以再看看。”

    安悦月又翻了翻,问道:“这个落笔答是只关于导数吗?”经过这一番讲解安悦月也已经明白这应该是一个只适用于什么函数、导数的法则,那为什么叫落笔答啊?

    “是,差不多,就和这块儿的知识有关联吧。”周希礼也没注意到安悦月的读音不对。

    “那为什么叫落笔答啊”害得她以为是什么绝世好公式。

    这问题给周希礼问住了:“这我不太清楚,应该是提出人或推广人他的中文音译叫洛必达吧。”

    “哦,这样啊。”白高兴了。她就知道数学没有捷径可言。

    “嗯,我回去查查。”

    只剩下五六分钟了,明天有晚会,后天放假,这两天的课都没什么心思上了,教室里已经开始不安分地躁动了,不少人在交头接耳。

    安悦月也没什么心情看题了,索性就无所事事地等下课。

    视线乱飘一通,最后落在窗外的明月上,很明朗的一轮弯月。

    周希礼也偏着脑袋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外面下雪了。”

    安悦月愣了一下,在跟她说话吗

    转头瞧去,周希礼也在看她,她捡着话回道:“嗯。下午就开始飘小雪。”

    周希礼很是遗憾地说道:“我一下课就回家了,还没好好看过学校的雪景呢。”

    雪景有什么好看的外面怪冷的。

    安悦月不明白,想了会儿还是答道:“小树林那边的也能看,就松月湖附近。”那儿也有雪,周希礼回家的话得过小树林。

    说到松月湖周希礼就想到那几只鹅,一点都不怕人,就搁路上溜达,悠闲得很。

    “松月湖里那几个鹅挺好玩的,你看见过吗?”

    安悦月回宿舍也要从松月湖旁过,听周希礼说鹅,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啊?那不是鸭子吗”

    “不是,那是鹅。”

    安悦月不太确定道:“我怎么记得是鸭子啊。”

    “……”

    说的周希礼也不确定了,他还真不明白鹅和鸭子的区别,他抬眉笑了一下:“嗯。这个我也回去查查。”说完,他又向窗外看去:“今晚月色不错。”

    安悦月也不再纠结,转头看了一眼。

    许是沉沉地下了几日雪,夜晚的天空墨色更深了些,衬的月色更是皎洁,也没什么星星,极简的一幅画面,却有难以描述的唯美感,她附和道:“嗯,很好看。”

    周希礼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缓缓开口道:“是下弦月。如果坐在月亮上看雪,会是怎样一幅景象。”

    许是这些天被地理老师刺激了,霸占了脑子,一说月亮满脑子是什么河外星系、银河系、太阳系,风花雪月什么的都已经置之脑后了。

    月亮不就是月球吗?

    她特别直的问着:“怎么坐在月亮上去月球吗?”

    “……”

    “不太行吧,去月球看地球什么也看不清啊,多远啊,哪儿能看的到雪啊。”

    “……”

    周希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安悦月已经思路大开:“是什么意象吗?嫦娥还是外星人”

    想着周希礼比较喜欢看什么科幻类的书籍,安悦月揣测周希礼可能是想和她引出一个外星人的话题,然后一起讨论外星人。

    安悦月特别善解人意地说着:“那应该是外星人吧。”不过作为正在学校埋头苦读的高中生,她本能地说出了一句不能再煞风景的话:“可是……月球上好像没有适合生物生存的环境,没有外星人。”

    九月才学过,还没高考呢,她可不能忘。

    安悦月察觉气氛不太对,周希礼好像没怎么接话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弱弱地加了一句:“也没有嫦娥……”

    周希礼:“………………”

    周希礼现在就是一整个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状态,他们两个可能是在跨服聊天。

    他半晌憋出一句话:“我的意思是,在高处看。就是在月亮上看,应该和在楼顶看差不多。”还怕说的不够清楚他又补充道:“站的高,视野开阔一点。”说得他都有些想笑。

    他的意思就是俯瞰城市夜晚的雪景。

    坐在月亮上可能是一种比较唯美……或者比较浪漫的说法。

    “坐在楼顶上”和“坐在月亮上”,那个更浪漫一点,那不是高下立见吗?

    月儿弯弯,该不会是那种儿童画册里插图那样的坐在月亮上吧……

    安悦月顿时很尴尬:“坐在月亮上啊,这个,我也觉得确实是视野比较开阔……很不错。”她都觉得坐立难安,耳根都要烧红了。

    一个风花雪月,一个天文地理,逗得后桌的季祁年一直捂得肚子趴在桌子上憋笑,终是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安悦月更是无地自容,也不看月亮了,低着个脑袋,恨不得马上离开。

    周希礼往后靠了一下,力不大,但还是能感觉桌子晃了晃,李津无奈地伸着胳膊怼了怼季祁年,让他收敛点。

    下课铃一响,安悦月瞬间就跑没影儿。

    待走的松月湖附近,她又想到刚才那一段令人尴尬的对话,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扑面而来的冷风刮得她脸疼,她慢了下来。

    借着月色,她看清了贺卡上的字,倒是一改以往潦草的笔法,写的颇是文雅端正。

    【新年快乐,永远快乐。

    ——周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