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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冷眼旁观

    “儿子,来,喝口浆水。”

    赵阿花端着一个黑色的瓷碗,碗沿上全是豁口。

    李若冰接了碗,找了个没有豁口的地方,“咕噜咕噜”一口气把一碗浆水都灌进了肚里。

    “额”的一个反胃,一股恶臭的味道从嘴里喷出来。

    人渴了喝浆水。这是李家村人在夏季用来消暑的土方法。功效还行,就是味道太难闻了。

    “咋给我喝这个?”

    李若冰强压着内心的不安质问他妈。

    “儿子,浆水喝了好啊,等会你去上趟茅房拉上一泡,把肚里的脏东西拉出来,你就自在啊。”

    原来她这是要给他涮肠子啊。

    “额”李若冰又是一阵反胃,嘴里喷出一股酸臭味,恶心地想吐。

    “要想吐就到地下来,不敢吐到炕上。”

    赵阿花说着就要扶他下炕。

    “不用。”

    李若冰一把推开他妈的手,摸了下身下硬的咯人的土炕。心中是百般滋味,他竟然睡的是土炕,床单也是粗布单子。

    为了再次确认事实,李若冰一脸茫然地问她:“妈,这是你织的?”

    赵阿花咧了下嘴哭道:“这可咋整啊,儿子,你没事吧?连这都不知道了。咱家的床单不都是妈用织布机织的吗?都怪你那死鬼大大,早早地撇下我们娘三享福去了,呜呜……”

    “我又没说啥?哭啥子嘛?”

    见赵阿花的眼泪象倒竹豆子一样,怎么也刹不住闸,几根白发夹杂在黑发中特别的刺目,李若冰有些难受。

    李长命死的早,赵阿花拉扯着他们姐弟,靠生产队分的几亩地过日子。寡妇门前是非多,她没受村里人欺负。特别是村西头的老光棍李康柱,时不时地在他们家门前晃悠。

    一想到这里李若冰就心存愧疚。

    这个可怜的女人,难道真应了相书中说的克夫克子?

    “妈,你放心,儿子不会再干傻事。我想明白了,我不相信当农民就活不成,天下农民一层人哩。”

    李若冰替赵阿花擦了下眼泪,翻身下床踩到地上,皱了下眉头。

    想想从前那日子,出行有豪车,床上有美女,现在呢?破房子,未老先衰的母亲,待字未嫁的姐姐……这是老天爷对自己的惩罚吧?

    一出房间,就看到堂屋的角落里,一架老式的织布机,上面还有一匹没有织完的布,一箩筐白色的线锤子整齐地放在里面。

    农闲的时候,他妈就靠织粗布床单卖钱来支付他的学费。

    “唉,”李若冰叹息了一声。

    十六岁还是花季,可他感到自己已经活过了千年似的。

    一股猪大粪的味道扑鼻而来。他大脑中马上闪现了猪圈的轮廓,他好象记得就在屋外面的茅房旁边。

    八十年代的农村,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建有猪圈鸡圈。农民没有别的来钱路子,一年一头猪再养几只鸡,卖了换些油盐钱。

    路边上,罗子娟裤腿挽起老高,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塑料凉鞋。看他从屋里出来,用一只手抚着小辫瞅着他笑。

    赵阿花跟着出了屋子,看到罗子娟对他说:“儿子,还不谢谢子娟?要不是她给大伙报信,早没你的小命了。”

    罗子绢摆了摆手:“不用,婶子,我们俩是同学,我帮他是应该的,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说完,罗子绢就红了眼睛。

    她竟然这样直白,要做李家的媳妇,可没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