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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纵容

    虽然是白天,位于地下的文书记办公室,依然是那么灯火辉煌的。从灾难爆发时,文书记就住进了这里,一步也没离开过。对,灾难!对于一个年近花甲升迁无望,只想安安稳稳在这个位置上退休的老人来说,最近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灾难。

    “文老,这就是王恒的最新动态,我依然坚持认为他的危害性,已经超出我们所能控制的极限。”刘主任指着,挂在白板上的几张,王恒的照片说道。

    文书记仔细观察着照片上的王恒,照片上既有他手持巨斧无情砍杀的情景,也有他在骚乱的人群中横冲直撞的身影。文书记拿起一张照片怔怔出神道:“小刘啊,我也不瞒着你了,上头给的时间就快到了,我们一定要在他们到来前把局面控制在我们手里,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我知道王恒此人很危险,应该尽早除掉,可局势不允许啊。”

    刘主任激动地说:“老领导,这人已经无法无天了,他在搞邪教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果再不阻止,对于局势的稳定他才是最大的祸害。”

    “住嘴,我不管他是哪路的妖魔鬼怪,现在只要他能帮我们解决童爱国那老东西,我就能忍他,你也不要怕成这样,他会喷火也好,还是会喷水也罢,总也还是血肉之躯,不信他能翻了天去。”

    看着还想争辩的刘主任,文书记挥手制止,生气地说:“我意已决,你不要说了,年纪不大胆子倒是越来越小。”

    刘主任紧握的双手青筋毕露,眼中汹涌的怒火喷薄欲出,若是眼前不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老上司,刘主任就要挥拳打人了。文书记对于掌控局势的需求如此急切,他清楚不论自己如何证明王恒的危险性,也不能阻止老上司对于此人的纵容。他一想到,他们将亲手培养出一头吞噬自己的怪物来,刘主任的满腔怒火都化成了一句无声的哀叹。

    文书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好了,我还有事,你记得有什么都尽量满足他,不要做些多余的事情出来,否则恐怕我也保不住你。”

    刘主任颓然道:“我明白了,文老,没事我就先出去了。”

    文书记再次埋首案牍,敷衍地答应了一声:“嗯。”

    夜晚,清虚带着一帮道童,向饼干包装上添加道符。眼看又写完了一箱,清虚晃了晃酸痛的手腕,有些幽怨地向王恒抱怨道:“教主,画这些道符有用吗,那些人吃完就把包装一扔,根本不会看的。”

    王恒斜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解释道::“他们当然会看,起码在拿到手的那一刻就会看到,不管他们是恰好瞟到一眼还是刻意观察的,只要看一秒哪怕是半秒就足够了,在之后的日子这一次次的半秒时间中,人的潜意识就会帮助我们将‘饼干=道符’这道简单的公式,铭刻进他们的心里。”

    清虚仍有些疑惑不解:“可这有什么用处?”

    “蠢材,在饥饿的环境中‘食物=幸福’这条等式将是牢不可破的,只要我们能长久的喂饱他们,那……”

    清虚突然兴奋地抢先答道:“啊,我懂了,‘饼干=食物’、‘道符=白阳教’,然后就会变成‘幸福=白阳教’,教主这般潜移默化的手段,一定能让我教大兴的。”

    听到两人的解释,在一边默不作声画着道符的杨欣,也明白了自己认为无聊的事情,对于王恒也是有意义的。于是,放下想要休息的心思,愈加努力起来。心中暗暗发狠,既然在美色上不能取悦王恒,就只能在这些实事上发挥自己的作用,否则面对王恒这种冷酷无情的人,没有价值的自己,绝对、绝对会被他抛弃的。

    见清虚已经明白,王恒反而斥道:“少说点废话,累了就到边上休息,换我来。”王恒一把抢过清虚手中的笔,将他挤到一边,自己继续在饼干包装上,画起道符来。

    夜渐渐深了,奋笔疾书的人中却没有一个想要去休息,人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长久以来对于饥饿的恐惧,已经将一众道童的孩童心性消磨殆尽,对于能给他们带来食物的大人们的要求,他们不敢不听从。只能强迫自己,昏昏沉沉地画着道符,时不时画错一笔,还要战战兢兢地用衣袖,一点一点小心擦拭,绝不敢让王恒发现。而清虚作为一名宗教人士,对于传教这种事有着天然的兴趣,何况他还期待王恒能教他那种徒手生火的道术,当然尽心竭力。杨欣则是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在场众人中最不敢忤逆王恒吩咐的,就是她了。

    王恒看着一众手下,兢兢业业为他工作的场景,心里却并不高兴,也许这就是用欲望、恐惧、利益来控制人的弊端吧,他心中暗想着。

    阴沉的天空,一处屋檐之下,两个百无聊赖的男人,坐到一起闲聊起来。

    “嘿,听说了吗?”

    旁边的男人,摸索着身上的跳蚤反问道:“听说什么?”

    “这么不得了的大事,你还不知道呐,那你可错过不少好处了。”

    “见你个鬼,就这挨千刀的破地方能有个屁大的事,还好处?有什么好处,你还能跟我坐在这里喝风?”

    一开始发问的男人,神秘兮兮的笑道:“你别不信,要说其他的不敢打包票,等会儿我是不是还在这里喝风,那可不见得喽。”

    另一个男人听他话里有话,急忙问道:“黄老哥,听你这意思,真有什么好去处。”

    黄老哥见他心急,反倒端起架子来,高深莫测的不再言语。

    “黄老哥,你这是要急死我啊,有什么好处可不能不告诉我呀。”

    见他服软,黄老哥倒也不再瞒着他:“嘿嘿,兄弟你信教不?”

    “你还不知道我,我信个鬼的教哦。”

    “噢,那跟你说信教就给你吃的,你信不信?”

    “给吃的!别说信教,狗屎我都信了,哥哥是不是有什么门路,赶紧指点指点小弟我。”

    黄老哥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着道符的饼干包装纸,在他眼前一晃,就收了起来:“白阳教,入教就有一包饼干,当个常信徒每天两包。”黄老哥得意洋洋地,在他面前晃着两根肮脏的手指。

    男人一把握住黄老哥的手,激动地道:“每天两包,你不是说笑吧,那不是比之前那个帮派给的还多。”

    黄老哥朝地上啐了一口道:“哥哥知道你,原来在那个什么帮当打手,但以后可千万别提,你可知道后来那个帮派,为什么说没就没了吗?”

    男人恍然大悟:“这么说……”

    黄老哥掩住他的嘴,心惊胆战的说:“心里清楚就行了,据说当天,我们教主手持一把神斧,大发神威杀得是血流成河,跟砍瓜切菜一样就全杀光了,最惨的就是他们老大,据说是被教主他老人家一脚踩爆了头。”

    男人眼中精光爆闪,呢喃道:“被踩爆了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