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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秘密

    安室透开着车,即便心里面还是有些宣泄不出去的烦躁,也老老实实地限速开车:“我没有生气。”

    “你在生气,你满脸写着‘我在生气,快来哄我’。”

    安室透的怒气泄了一半,取而代之地是同样份量的无奈:“……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来哄。”

    “夜,我只是担心你,担心哪一天突然收到你的死讯,连伸手帮你一把的机会都没有,连你最后一面都赶不上。”

    安室透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夜,比生气更多的,是害怕。”

    秋庭夜心中的不忿也散了,他靠在椅背上,让自己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这也是意外。波本,你多多少少能猜到我每次去实验室是为了什么,虽然我没有正面告诉过你。”

    “你善于捕捉细节,推理和情报分析的能力都很强,我没有想过要瞒住你。”

    “我迟早要死的。”

    安室透猛踩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上:“每个人都要死的,但是死法也是有区别的。作为组织的实验体死在手术台上,这根本不该是你的结果。”

    “以你的能力,你完全可以改变这种可能的走向,只是你不想改变,或者说你懒得改变。”

    “你根本就不重视你自己——可我重视。”

    秋庭夜沉默了。

    他确实不太重视自己,也不重视这条命。

    说到底,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为别人而活,还是为自己而活?都说每一个孩子是在父母的期待中诞生,他却不是这样。

    那个男人自然不必说,他平等地不爱自己的每一个孩子,他爱权势,爱长生,最爱他自己;拿了钱就再没见过的母亲也不必说,像那个父亲一样,平等地不爱所谓的情夫和孩子,她最爱钱。

    贝尔摩德姐……是关心他的,这份关心一部分来自经历过同样痛苦之后的感同身受,一部分来自他们体内流淌着相通的血,最后一部分……是寄托。

    ——我将永远地存在于组织,我是组织腐烂深处扎根着的花,我会用这可悲的、漫长的生命,一点一点见证它的死亡。

    ——但是夜,你不一样,只要你想,你可以离开的。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贝尔摩德姐早已经将自己和组织绑在了一起,恨么?恨自然是有的,一味的长生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这并非主人渴求的。不停地变化身份,同时伪装自己和自己的母亲,切换在两个身份之间,她也很疲惫。

    但是她已经放弃去抗争。

    她不会主动反击组织,也不会一味地维护,她要用自己的眼睛去见证,用漫长的生命去等待,这庞然大物倾覆时刻的到来。

    对他,更多的是一种希望的寄托。她放弃了,但是有着同样命运的他可以选择不放弃。

    他可以离开。

    若要说人应该要努力活下去,秋庭夜不理解。他身边的人,只有提供父系基因的男人对“生命”的追求是最强的。

    不过为什么?想要一直活下去是为什么?有什么必要的原因吗?

    享受更长久的权势?没意思。享受更多的钱财?可钱是花不完的。

    不管怎么说,活着或者死去,看上去差别都不会很大吧?也许死后,能见识到一个更加特别的世界呢?

    “波本,我只是觉得,死亡有时候未尝不会是更好的选择,反正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值得人在意的。”

    “我呢?”

    秋庭夜一愣:“诶?”

    “夜连我也不在乎吗?不是说要我做好觉悟吗?成为你的好友,就绝对不可以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死去。你不在乎我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死亡吗?”

    “在乎是肯定……等一下,话不是这么说的吧?”秋庭夜觉得安室透的话简直是无理取闹的典范,“你沟通能力强,情报搜集能力强,生活技能也满级。你这样一个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的人,只要不自己主动作死,要平稳活到一百岁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吧?”

    不像他,不好好吃饭就随时有饿死的可能性。

    “那我就是要作死呢?我就是要主动靠近危险呢?”

    好友对自己生命的漠视激怒了安室透,他满腔的怒火必须立刻得到宣泄。他的理智清楚他接下来的话简直就是把自己往悬崖边上推,将自己置身于地狱最深处,可他还是说了。

    “安室透是我的假名,真名是降谷零。”

    “我的真实身份是日本公安派来的卧底。”

    “夜,我会不停地挖掘组织想要隐藏的秘密,我会源源不断地向公安输送情报,我会永远地冲在危险的第一线,我将无所顾忌地奉献自己的生命。”

    “你要在漠视自己生命的同时,也漠视我么?”

    “夜,我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你了。那么,你要对这样身处敌营、一旦被发现就会立刻死亡的我,置之不理么?”

    降谷零就这么莽撞又理智的,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