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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回

    徐若麟站稳脚,看着初念的背影仓皇消失在夜色的暗影里后,这才转头,朝仍立在拐角处的萧荣走去,最后停在她面前几步开外,朝她见礼,只道:“扰到殿下了。还望恕罪。”

    萧荣仍保持着她先前手持烛台的姿势。

    即便以她之阅历,对于方才所见一幕,便是用“震惊”来形容也不算为过。好在她并不是大惊小怪之人。长达□年之久的人质生涯,早已经将她打磨得宠辱不惊,更不会轻易流露自己的情绪。所以此刻等徐若麟上前见礼后,很快便醒悟了过来,摆了摆手。但是她望着对面的徐若麟时,脑海里还是不由自主再次浮现出刚才看见的情景:他正抱住那丫头在轻薄,而她看起来却不情愿。

    她禁不住再一次地疑惑了。

    他与那丫头,分明是大伯兄与弟妹的关系即便徐若麟早已经被徐家逐出门庭,她也从先前与初念的闲话中得知她如今已被接回司家的事,但这样的印象,却很难轻易改变。

    这样关系的两个人,何以竟能私会夜中,甚至

    她忍不住看了眼初念消失的方向,迟疑地道:“你与那丫头仿似有些时候了?”

    倘若她与徐若麟不是有着多年的那种半友半亲的交情,遇到这样的事,她必定不会多问一句。

    徐若麟略微沉吟,终于迎上她的目光,坦然道:“殿下所见所想确实。我倾慕于她已久。方才,”他仿似自我解嘲般地再次摸了下被她扇过的半边脸,“方才本是想问她些事的,这才折回。不想一时言语失和,便叫殿下见笑了。”

    虽然与她猜测大致相当。但听到如此丝毫不加掩饰的承认从他口中道出,萧荣还是再次惊诧了。想了下,微微蹙眉,道:“所谓淑女,君子好逑。只是你和她”

    她停了下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徐若麟道:“我明白殿下的所指。她谦柔自持,至今冰清玉洁,与我并无苟且之事。一切错都在我。只是我这里”他指了指自己心口,“此处一旦许出,又岂是说收便能收回的?我从前负她许多,致使她至今避我如同蛇蝎。往后我要做的,便是娶她为妻,求她回心转意。”

    萧荣听他这样解释,顿时又想起先前初念被他抱住时挣扎的背影。虽当时没看到,但过来在拐角那地方时,似乎听到了声清脆的掌掴之音,想是他当时便吃了她一巴掌。惊异过后,此时再想当时情景,倒觉出了几分好笑。想不到这个在人前赫赫有名积威深重的北军高级指挥官,会在一个女子跟前遭这样的吃瘪。眼中渐渐浮出一丝笑意,略微摇头,道:“若麟,我晓得你向来桀骜不羁,自然不惧世俗眼光。只是你与她”

    “想修成正果,恐怕不是件易事。”

    她直截了当地道。

    徐若麟笑了笑。

    “修正果虽难,但正果却一直在前。我若踯躅不动,才真与正果无缘。至少此刻”他看向萧荣,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此刻我不是已经多了一位乐见其成者吗?”

    萧荣冰雪聪明,哪会不明白他话中所指。微微一笑,道:“若麟,我视你亦友亦亲,有些话就直说了。司家那丫头,颇投我的缘。但恕我直言,我觉着你不适合她。”

    徐若麟一怔,随即道:“愿闻其详。”

    “你极其出色,女子能得你为夫,自是幸事。只是司家这丫头,我与她接触虽不过寥寥数次,但从她言谈举止,多少也能瞧出她天性保守,谨小而慎微,是那种不愿冒险一搏的人。倘若你与她能早逢数年,那时君未娶,妾未嫁,自然是一段英雄美人的佳话。但是相识在如今这样的境况中,碍于世俗,恐怕她难以与你同心。你若执着强求,不止自己辛苦,于她看来,恐怕也是一种折磨。”

    萧荣不紧不慢地道来,语气平缓,但看着徐若麟的目光却冷静而犀利。

    徐若麟默然。片刻后,苦笑了下,望着萧荣,慢慢地道:“殿下所言或许不差。只是我对她的心意到了如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收回的。殿下可以认为我自私,只顾自己心愿圆满,却不替她考虑。但我确实从未想过放弃她。哪怕往后有再大阻力,我也必会一一排除。”

    “再难的事,它也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活人怎可被死事缚手缚脚?至少,我徐若麟不会!”

    萧荣凝视着他。

    “若麟,你这样一个汉子,烈如火,坚如铁,韧如丝,便是如我,也为你折服。你既如此倾心于她,司家那丫头,想来也不可能丝毫不为你所动。方才你说此刻已经多了一位乐见其成者,说得倒也没错。我自然也盼着你能与她结下一段美妙良缘。往后我若有能力,必定会倾力相助。即便不为你对我母子的救护之恩,光是冲着你方才那些话,我也愿意助你。”

    她顿了下,面上露出了丝笑意,“世间男子,大多薄幸。难得如你这般铮铮柔情的汉子,我又岂有不成全之理?但愿往后你能心口合一,方不负司家丫头那样的一个倾城人物。”

    徐若麟眸中掠过一丝欣喜,郑重道谢。萧荣笑了下,道:“想来你还军务缠身,你自去吧。往后来日方长,不必急于这一时。我也先回了。”

    徐若麟有些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下,目送萧荣转身而去。忽然道:“殿下,金陵不日便可攻破,殿下尽管安心在此,到时会有人来接殿下入城。只是”

    萧荣停住脚步,见他面带踌躇,笑道:“说吧,如今我还有什么是听不进去的?”

    “我上一次去燕京,听说宋妃再度有孕,如今想来已经六七个月了。”

    徐若麟想了下,决定还是告诉她。

    萧荣一怔,眉头随即微扬,微微笑道:“这是好事。王爷这样的年纪,膝下至今不过两子。宋妃这是立了大功。”

    徐若麟不语,朝她抱拳作了个揖,回头再看一眼初念住的那屋子方向,暗叹一声,转身疾步而去。

    萧荣立在原地不动。目光投向了漆黑的北向夜空,那里的下方,是皇城金陵的所在,再过去,便是遥远的燕京。

    她怔忪片刻后,终于收了目光转身而去。背影挺直,脚步稳重,身影也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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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念和萧荣住在司家秋山的这个小庄子里,消息不大灵通。被徐若麟派来守卫的杨誉和邹从龙在外头,基本也见不到面。每天只能从虎妞口中听到一些村庄闲汉传来传去的话,大多不过是胡诌。过了四五天,才从一户金陵郊区逃过来避难的庄里某家亲戚那里得知,外头确实是变了大天,北军已经和朝廷所能纠集起来的护城军队相遇于金陵城郊外的旷野交战,北军一路推进,势如破竹。为了防止北军强行攻城,城里将大量平民以誓死护城之名驱上城墙列肉盾。平王顾忌名声,不愿被人指责残害金陵百姓,攻城这才一时受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