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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2)


    他举起刀,木然地等待她的靠近,没有温存,没有问候,当她走到他面前时,她就突然夺下那把刀,猛地刺向自己的腹部——

    “喝!”

    薛琬容陈然惊醒,张开眼,四周漆黑一片,潮湿的拿垫还在身下,手臂稍稍一踫,就踫到了冰凉的石壁。

    她还在刑部的监牢中,而梦中的她却已经死了,死在他的刀下,死在自己的手里。

    内心深处,她宁可自绝也不愿死在他手里,无奈现实里,这一切即将成真。

    不知道行刑之期是在哪天?不知道那天天空是阴还是晴?不知道那天的她……

    是否会笑着流泪?

    就这样寂然无声地又过了几日,突然有一天,女狱卒亲自来送饭。

    “薛大小姐,你今天好福气,可以离开这儿了。”

    薛琬容低头看,向托盘上的饭菜,比起平日的菜叶和糙米不知好了多少倍——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米饭,一碟精致的小菜,主菜则是一条清蒸妒鱼和一盘红烧肉。

    对面的女囚伸头看看,啧啧叹气,“这样就要被砍头了吗?这么年轻又这么标致,怪可惜的。”

    看到这特别丰盛的饭菜时,薛琬容也已猜到这顿饭是最后一餐,她深吸口气,“请问行刑前,我是否可以梳洗一下?”

    女狱卒冷笑道:“还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是不是要我把洗澡水都给你送来?趁早吃了这顿热呼呼的饭吧,囚车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看来想干干净净地赴死都不可能了。

    她端起饭碗,努力逼自己吃下去一点,不为填饱肚子,只为这属于她最后的尊严。

    离开牢房时,她的手铐脚涟都被卸下了,女狱卒在她身后说:“下辈子别再投胎做人了,你看看,做人有什么好?还不如街边的阿猫阿狗自在。”

    她没有回应,在两名狱卒的押解下走向囚车。这辆囚车不同于她以往见过的那种,用木条钉成的大笼子,而是用铁板密封成一个巨大铁箱,当她走进去时,外面还哗啦哗啦地挂上了锁涟。除了头顶上一个巴掌大小的通风口外,周围一点缝隙都没有。

    她听到女狱卒在车外嘀咕着,“只不过是个小丫头,又不是武功高强的江洋大盗,用这辆囚车运送犯人是不是太夸张了?”

    “她毕竟是重犯,还得罪了殷将军,若是出了差错谁担待得起?小心驶得万年船,注意些总是没错。”某位狱卒回应道。

    薛琬容在车内偷笑。原来她的待遇竟和江洋大盗一样?上面下令的人是在怕什么?难不成还怕她会跑掉吗?

    囚车动了,她听到马蹄声、车轮声,却再也听不到狱卒对话的声音。

    他们的目的地是哪儿?刑场吗?以前听静儿说过,耀阳的犯人如果被处死,刑场分东西两边,一边在城东,可由百姓围观,当众行刑,另一边则是在城西,荒郊野外,独自处决……不知道她会是哪一种?

    囚车继续走,从小小的通风口射进来一缕阳光,并依稀传进来些许动静,似乎已经到了闹市周围,她甚至能听到摊贩们沿街叫卖的声音。

    原来她是要被当众行刑的可笑又可悲,她坚守了多日的尊严,最终还是难逃临死前的羞辱。

    不知又走了多久,囚车终于停下,开锁的声音和锁涟拖动的声音接连响起。

    门板倏然打开,刺目的阳光让她几乎睁不开眼。

    她听到有人对她说:“下来吧。”

    她用手挡着光线,摸索着走下车,片刻之后将于放下,骤然楞住。

    触目所及,并非她所想的闹市刑场,也非荒郊野外,这里只不过是一片红砖白墙,似是哪户人家的后院,甚至她还觉得有几分眼熟。

    她正怔仲着,忽然有个人影怯生生地走到她面前,扑通跪倒,低声嚼泣。

    “小姐,您受苦了!”

    薛琬容定睛细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静儿?”

    此时,她赫然认出了自己所在之地,她的确来过这里,就在出事当夜,和殷玉书一起。

    这曾是他们两人的定情之处,是那座青楼——燕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