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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你到底是谁

    被固定在床上完全没有了反抗之力的唐兮心中越发惊慌起来,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让她有些害怕,尤其此时霍谨言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深不见底的幽光。

    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的脸,声音有些沙哑,甚至隐隐的还带了一丝颤抖,“是你么……”

    唐兮紧张的咬紧了下唇,目光中带着些许惧意,却迟迟没有开口。

    霍谨言等了半晌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他微微皱了皱眉,眼底似有迷惑之色,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又重复了一遍,“……是你么?凤兮?”

    最后两个字有明显的颤抖,声音也放的很轻,像是生怕惊醒了什么。

    唐兮心剧烈的跳动着,一瞬间她甚至慌乱的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怎么办?她该承认么?可是说了他又会相信么?相信了他又会留着她么?她是一个早该消失于这个世上的人,没有人会轻易接受她的身份的。

    正当唐兮心中慌乱不已的时候,霍谨言看向她的目光却慢慢染上了一抹柔情,他缓缓抬起右手覆上她的脸颊,那灼人的温度烫的她轻颤了一下,她惊惧的看着他,声音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霍谨言……你……你放手!”

    霍谨言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可那只手却依旧继续轻抚她的脸颊,她忍不住偏头躲开,可他的手却又立即欺上,她完全躲不开他,这带着些许轻薄意味的动作,让唐兮心中染上一种屈辱感,眼底不禁有了一层薄薄的泪花,可她却咬着唇不肯让自己掉下一滴泪。

    然而霍谨言此时却顾不得她的心思,半晌之后手上的动作才骤然停下,同时他眼中的温度也在瞬间冷却下来,他目光里满是冰寒的看着她,语气带着被欺骗了的愤怒,隐隐的似乎还有几分失落,“……你不是她。”

    唐兮心中一惊,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的举动是在她脸上寻找人皮面具的痕迹,而很显然,自己并没有戴那种东西。

    这种突然给了期望,而随即期望就落空了的感觉,让霍谨言心中瞬间暴躁起来,连带着看向唐兮的目光都含了杀意,“说,是谁派你来的?”

    唐兮被这满含杀意的眼神刺的轻颤了一下,她从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如此浓重的杀意!

    这一刻,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她急忙慌乱的摇头,“没有谁派我来!我是丞相府的人!”

    可此刻霍谨言心中却暴躁的只想杀人,他没有再与唐兮费口舌,直接抬手将她裹在身上的衣物拉下一截,“不承认?那这……”

    他的话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死死盯着她胸口上方的粉红色胎记,“你……”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货真价实的唐兮!

    感受到霍谨言的情绪变化,唐兮有些迷惑的低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随即愕然的发现她盯着的是自己胸前的胎记,这一刻她才终于恍然,霍谨言几次三番的想脱她衣服,原来不是真的对她有意思,而只是想通过这个胎记来确认自己的身份。

    可惜自己这身子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唐兮,无论怎样他都看不出破绽来的。

    她咬了咬唇,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中蕴含了一丝水汽,“大人……您……您若是真的想,奴婢这身子给了您就是,不必如此污蔑奴婢……”

    知晓了霍谨言的心思,她自然就不害怕了,笃定了他不会真的把自己怎么样,她不如就以退为进,将他一军。

    霍谨言有些狼狈的松开了唐兮的手,然后站起身别过了头去,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清,不辨喜怒,“把衣服穿好。”

    唐兮坐起来赶紧把衣服胡乱的套上,她的手还有微微的颤抖,这是她重生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死并不如何可怕,但若真是这么被冤枉死了,那才真是憋屈。

    等唐兮穿好了衣服,霍谨言似乎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他双眼冷漠的看向唐兮,“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到底是谁?”

    唐兮心中一紧,有些紧张道,“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奴婢就是唐兮啊……”

    她以为刚刚确认了他的身份,此事就算过去了,可怎么他还在怀疑自己?莫非还是因为刚刚使出的那招霍家擒拿手?

    于是她又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奴婢……奴婢曾见大人用过那一招,就模仿了一下……奴婢真的不是谁派来的啊!”

    霍谨言眯了眯眼睛,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好官,所以就不会滥杀无辜?”

    唐兮顿时喉咙一紧,冷汗就下来了,“奴婢……奴婢没有……”

    后面的话却还没来的及说出来,霍谨言的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他的眼睛依旧平静无波,看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就像是在看一个可以随手碾死的蚂蚁,“我的耐心已经用光了。”

    这样的霍谨言是唐兮从未见过的,是真的冷漠,仿佛什么都没看在眼里,人命在他眼中,或许真的一点也不值钱。

    捏住她脖子的手渐渐收紧,这窒息的感觉让她心中惊惧不已,她挣扎着想要掰开他的手,然后却越发没有力气,于是她只能努力的用口型对他说了两个字,“凤兮……”

    这一刻她是真的怕了,若是再不说点什么,她今日必死无疑。

    “咳咳……咳咳咳咳……”唐兮被霍谨言一甩手扔回了床上,她剧烈的咳着,咳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过了许久才总算是缓了过来,她觉得自己刚刚几乎已经在地狱走过了一遭,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面对死亡只有比平常人更深的恐惧。

    霍谨言向前走了一步,唐兮身子一抖,忍不住后退了一点,如今面对霍谨言,她没办法不害怕。

    面对唐兮的惊惧,霍谨言没有一丝动容,只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来,“说。”

    唐兮垂眸,“我是凤兮的妹妹。”

    霍谨言拧了拧眉,“看来你很想死。”

    唐兮急忙抬头道,“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是凤兮的妹妹,凤兮根本不是先皇的女儿,她是被先皇捡回去的孤女!”

    霍谨言瞳孔一缩,终是没有再上前一步,而是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继续说下去。”

    唐兮咽了咽口水,这个说法是刚刚灵光一闪想起来的,半真半假之下应当可以骗过霍谨言。

    “这件事姐姐也是十四岁那年先皇病重的时候才知道的,是先皇亲口说的。”

    霍谨言衣袖下的手紧了紧,然后问道,“就算是真的,那你又拿什么证明你是凤兮的妹妹?”

    “大人可以听我慢慢说,然后自行判断。”她淡定的说着。

    见霍谨言没有说什么,便只当他是默认了,于是继续说了下去,“姐姐知道自己不是先帝的亲生女儿之后,就一直在想办法寻找自己的亲人,历经了几年才终于辗转找到了我,但当时姐姐的身份太过敏感,她不敢认我,甚至不能给我一个好的生活,生怕会牵连到我,但是姐姐当时觉得大人为人正直是个好人,于是让我卖身到丞相府里来求得庇护。”

    霍谨言喉咙一梗,随后声音有些低哑的说了一句,“撒谎,我在她心里应当只是一个爱跟她作对的,非常讨厌的人罢了。”

    话是这样说,霍谨言却没有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可见并不是真的不相信她的。

    “……姐姐真的是这样对我说的,她其实很敬重您。”唐兮谨慎的说着,不管怎么说,捡霍谨言爱听的来说总是不会错的。

    霍谨言闭了闭眼睛,声音越发沙哑了,“继续说。”

    “接下来的事,在我说出姐姐的真实身份时,大人就该猜到了几分……”到底是在说自己的事,唐兮说着说着,就有些落寞起来,语气都带上几分说不出的哀伤。

    “既然不是先帝的亲生女儿,先帝又怎么会是真心将皇位交给姐姐的呢?”唐兮轻轻笑了一声,“从一开始,姐姐就只是一个傀儡罢了。”

    霍谨言背对着唐兮没说话,只是身体那微微的颤抖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先是震惊,震惊过后则是满满的疼惜与懊悔,为什么没早点发现呢?他早该想到才对……

    唐兮的话还在继续,“不管怎么说,先帝对姐姐都有养育之恩,若是没有先帝,或许姐姐早就死了,也不会有这偷来的二十几年,所以姐姐到底还是感恩先帝的,所以在先帝说出自己的请求之后,姐姐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先帝早在夺嫡之争中就被人暗算中了奇毒,自他继位起他就明白,自己活不了几年了,当时的凤烈尚在襁褓,就算他能多活几年,凤烈也还是太小了,而恰好先帝那年出宫,意外救下了年仅四岁的姐姐,便带回了皇宫,说是自己几年前在宫外留下的种,先帝从那时起就算计好了,凤烈的路,要由姐姐来铺。”

    唐兮说着,又低低的笑了一声,“那许多年,姐姐一直都以为先帝是真的更宠爱自己,直到那一刻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原来一切都不过是利用而已……到底是帝王啊,一切都想的极其周到,之所以要收养一个女孩儿,是因为怕男子权欲过重,反而引狼入室,而女孩儿则好办许多了,女孩儿重情啊,不管是他的养育之恩还是对凤烈的姐弟之情,都会让计划进行的更顺利……”

    “够了!”霍谨言忽然低吼了一声,声音似有痛苦,吓了唐兮一跳,心底那股哀伤之意也瞬间被驱散了许多,其实也真的没那么难过了,毕竟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只是因为这是自己第一次吐露心声,所以难免会有悲伤。

    唐兮看向霍谨言,试探道,“大人相信了?”

    其实此事关系重大,若不是为了保命,她怎么也不会把这段秘史说给他听的,而此时唯一知道了个中真相的霍谨言,恐怕他才是最难受的人,一个与你作对了多年的人,你一直厌恶着,然而有一日你突然发现她只是一个受害者,是谁都会有所动容的,霍谨言也不例外。

    所以唐兮很是能理解他的感受,对于他此时的失态也没有丝毫的疑惑与不解。

    过了许久,霍谨言才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些许疲惫,“她……”他的声音颤抖了一下,才继续问出了那个他最想知道的问题,“她是怎么死的?”

    唐兮沉默了一下,似在斟酌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半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既然说了这么多,此事也无需隐瞒了吧。

    “自杀。”她缓缓吐出了两个字来,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她中毒已深,就算继续活着,对她而言也只是更大的折磨罢了。”

    心骤然紧缩,那种疼痛与折磨几乎让霍谨言喘不过气来,呵,中毒已深……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回想起他离京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日早朝之后,本该出宫的霍谨言却去了一趟御书房,他还有件事想跟她请示,可去了之后才发现凤兮没在那里,让人去通传之后,好半天凤兮才过来,她懒懒的坐在那里,“丞相还有何事?”

    霍谨言微微皱了皱眉,“陛下尚有诸多事物应该处理,刚刚没在御书房去了哪里?”

    凤兮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丞相管的未免太多了,朕才是皇帝,你不过是一个臣子,莫要越矩了。”

    霍谨言便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微臣是为陛下着想,陛下如今的名声太差了,若是再不勤政补拙,微臣怕将来会酿成大祸。”

    若是霍谨言抬头仔细看便会发现,凤兮此时脸色有不自然的苍白,额头上似隐隐有汗珠,可惜他恪守君臣之礼,并未直视凤兮。

    身体传来的疼痛让凤兮有些支撑不住了,于是她有些暴躁的说了一局,“行了朕知道了,你有话快说,别在这磨蹭!”

    霍谨言有些诧异的看了凤兮一眼,觉得今日的凤兮有些奇怪,但倒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她心情不大好,便也没有继续说些她不爱听的话来劝她,于是一五一十的把事情汇报了一遍,末了又问道,“陛下看此时该如何解决?”

    那时的凤兮因为中毒已深,身体每天都在被疼痛折磨着,这会儿听了半天霍谨言的长篇大论,疼的头脑都不甚清楚了,光是维持自己的形象让自己不在霍谨言面前露出什么破绽,就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哪里还有空去思考什么对策?

    她伸出手想去拿茶杯喝口茶缓一下,可是手一伸出去就发现手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的在颤抖了,余光看到霍谨言神色间带着的微微困惑,她咬咬牙直接衣袖一扫将茶杯扫落了下去,茶杯摔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声响,吓的一屋子的下人都急忙跪下。

    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表情冷厉,声音更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颤抖,“这么一点小事都要来问朕?朕还怎么指望丞相为朕分忧?看来丞相还是历练不够,既然如此,这次就去一趟边关,体会一番人间疾苦再回来吧!”

    霍谨言皱了皱眉,“皇上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他觉得凤兮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怪。

    凤兮心中咯噔了一声,但还是强撑着吼道,“放肆!你这是不盼着朕好!朕有些乏了,你且回去准备准备去往边关吧!”

    霍谨言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凤兮已经先一步起身离开,他看着她有些僵直的背影,虽然不明白她是怎么了,但终究还是只能按她的旨意去做。

    把霍谨言贬去边关,是凤兮无奈之举,霍谨言是个细心的人,又总因为各种事情要与她有接触,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用多久就要发现什么端倪了,所以她干脆把他贬去边关一段时间,如此她才可以放心。

    而霍谨言这会儿想起来当时的情况,立即就想明白各种缘由了。

    明白了她当时的奇怪之举的原因,他顿时觉得胸口仿佛被塞了一团棉花,闷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连呼吸都是苦涩的。

    为什么当时没有多问上一句呢?或许只要他再多问一句,一切就会变的不一样了。

    中毒啊,不需要多问霍谨言就知道这毒是怎么来的,身为一国之君,怎么可能把一切都寄希望于“承诺”二字之上?一切都必须牢牢握在自己的掌心才能真的放心。

    所以就算凤兮做出了承诺,保证自己会为凤烈铺平前路,然后让位给凤烈,但是皇上依旧没有放心,所以他给她下了毒,或许就是与他一样的慢性毒药,给她十年的时间,让她铺平前路,做好了一切,她的性命也走到了尽头,就算她不肯让位,也由不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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