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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去城镇

    徐清钰哭笑不得,却又心暖洋洋的。

    那些视线他不当回事,可是有人替他当一回事,还特意出面替他找回场面,这让他怎么能不生感动?

    他不是个外露性子,就算心软成一滩水,也最多面上露出个笑。

    他道,“满意,非常满意。”

    初元高兴了。

    她头一扬,道,“走,回外院。”

    徐清钰再次体会到拎着后颈领子赶路的经验,之前这事让他倍感无奈,现在却有种熟悉的温暖。给他带来温暖的,是旁边这人,他师父,他认定的唯一亲人。

    到了外院,初元松开徐清钰,身一动,坐在院中摇摇椅上,又恢复成小女孩模样。

    她开口,“今明两天,宗门会加班加点赶制弟子玉牌,并将弟子安置好,这两天是空闲时间,你要不要去找连烨越衡两人玩一下?”

    徐清钰摇头,“不用了,师父,我之前不是说要做乳羹吃吗?哪儿可以买食材。”

    “宗门山脚下就有城镇,你可以乘仙鹤去。”初元开口,“宗门每逢初一十五,御法峰都会开一天交易会,宗门弟子会带着自己准备交易的物品在那售卖,阵器、法器、符箓、禁制、丹药、材料、地图、功法等,都可以交易到。可以用灵石交易,也可以以物易物,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去那见识一下。”

    “好,师父。”徐清钰放下竹椅,视线在初元身上扫过,问,“师父,我去上课时,你会跟我一块去吗?”

    初元摇头。

    她过去干嘛,重学一遍已经学过的知识?

    徐清钰内心是不愿和初元分开的,他起身,走进初元,拿了张小椅子在她脚边坐下,仰头道,“师父,你不是说,陪我长大?”

    初元,???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入门试炼的时候。”瞧出初元的疑惑,徐清钰替她回忆,“你说会一直跟着我。难道师父是想说话不算话?”

    她有说一直吗?

    “我只是说跟着你,没说一直跟着。”初元厌学心重,不想陪读,试着和徒弟讲道理,“你是个大男孩了,该独立了。”

    徐清钰低垂着眼眸,语带落寞,“弟子有没有跟师父说过弟子的身世?”

    初元,嗯嗯?

    话题怎么跳到这儿来的?

    《至尊仙师》那本书,初元只看了开头,得知男主是个落魄皇子,宫斗失败,被送出宫外求活,更具体的身世,她不知道。

    她坐直了身子,面目严肃。

    徒弟第一次跟她谈心,她得严谨以待。

    “十五年前,皇后与淑妃同时分娩,皇后先生女,淑妃后生子,皇后掌管后宫,将自己之女与淑妃之子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换,皇子成为太子。皇后家族势大,皇上早起废黜之心,五年,皇后母家获罪流放,皇后冷宫自缢,皇子生活在冷宫,自己将自己养大。”

    “六年,淑妃加封皇后,无意中得知皇子为自己亲子,公主乃故后之女,遂拨乱反正,将皇子从冷宫接出,皇子再次成为嫡子。当年淑妃无子,她为后帝王放心,淑妃有子,野心生出,帝王态度微妙,其余有子妃子又嫌嫡子挡路,四年,皇子被污蔑与庶母有染,赶出皇宫。”

    “皇子短短十五年生涯,前五年皇后知皇子并非亲子,对皇子冷淡;后六年冷宫挣扎求生,无人爱怜;之后四年,亲母更是把皇子当做权势工具,全无爱子之心。”

    徐清钰抬眸望向初元,“皇子有幸得遇师父,方知何为爱护,何为父爱母爱。”

    初元忍不住将徐清钰的头搂在怀里,爱怜地抚摸着徒弟的长发。

    哦,真是个小可怜。

    她虽然两世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但前世孤儿院院长妈妈有情有义,这辈子被她师父捡了回来,更是待她如珍如宝如父如母,她并不缺爱。

    而她徒弟,从小长在那冷冰冰的皇宫,遇到的父亲是只会播种不会养种的冷漠父亲,遇见的母亲是没有舐犊之心只会追求权势地位的冷漠母亲,比她可惨多了。

    这样的父母,有还不如没有。

    “没事,以后我就是你的父亲母亲。”初元温柔地安抚。

    徐清钰眼底一片冷漠,他根本不为这事伤心难过,那样的父母,有什么好留恋的。他说出这事,只是为让初元陪读做铺垫。

    思及初元,他眸子微暖,何其有幸,他得遇初元。

    他略带伤感的开口,“是啊,师父待我有如亲子,我视师父亦如父如母,我长这般大,头一次体会到被珍爱的感觉。虽然我已经十五岁了,但在感情上,我还是个刚出生的婴孩,这样的我,对师父如何不依恋?”

    他抬眸,直视初元,眼底带着满满的孺慕与亲近,“我不想与师父分开,就跟婴孩有随时寻找父母的本能般,我也想随时见到师父。师父,陪我一起上课吧?”

    “陪陪陪。”初元被徐清钰这视线瞧得心都化了,什么厌学什么原则全都丢到脑后,只想好好宠爱他,弥补他过去缺失的亲情。

    “谢谢师父。”徐清钰从初元怀里起身,道,“师父,你这几天都没喝茶,我给你泡茶喝吧。”

    “好。”初元目送徐清钰进入房间,眼底依旧是化不开的怜惜。

    徒弟太可怜了,她之前还想欺压徒弟,太不应该。

    等徐清钰身影彻底藏入房间,初元才收回视线。

    她摇头叹息了片刻,离家出走的神智回归,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答应了什么,她顿时面色一僵,瘫在摇摇椅上,生无可恋。

    她是真不喜欢读书。

    当年在外门求学的三年,是她一辈子的沉痛,当年教她的老师,估摸着提起她,也尽是头疼。

    初元前世是理科生,满脑子能量守恒定律,牛顿三大定律,万有引力定律,完全理解不了几颗小石头怎么就能布成阵法,画上几笔就可形成符箓。

    她还不断逼问当时教她的化神修士,为什么符箓释放出来的能量,比她注入的能量要多,这多出来的能量哪来的,这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

    老师搞定不了她,直接一状告到她师父那,说她扰乱教学纪律,他教不了。她师父无法,只得接了外门教授任务,亲自教她。

    她师父的教导方式就是,不要刨根问底,不求甚解,直接记答案,知道有这回事就好,初元每每想要问原理,她师父就和她对战,直到把她求知欲打掉。

    初元又不是记吃不记打的性子,多次下来,干脆就顺着她师父,背。

    背各个阵法弱点,背各种符箓弱点,背各种法器弱点,背得初元后来一看到玉简,就心理性反胃。

    现在她虽然接受了非唯物的修真体系知识,可当年学习的经历太过惨烈,她一点都不想重温。

    但答应了徒弟的事要做到,初元愁眉苦脸,心底提不起劲。

    我好难,真的,要是有谁能代她去好了。

    嗯?初元忽然灵机一动,有法子了。

    让元婴去!

    元婴还没有过求学经历,正好感受一下学习的重要性。

    她真是个天才,初元自得的想。

    到了合体境,元婴将长至本体大小,融于本体血肉,成为类似分.身一样的存在,此时修士内视丹田将不会再看到元婴。

    本体元婴只要有一样不死,修士便不会陨落。

    故而合体及以上修士,多喜欢本体或元婴于洞府中潜修,元婴或本体外出行走,如此方不至于被人本体元婴齐齐灭掉,就此陨落。

    故而合体之后方称大能,修士难以彻底被杀死。

    初元一向是不喜元婴离身的,不仅仅是瞧见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很诡异,更是因为她自信。

    她自信不会被人连本体元婴湮灭。

    初元觉得,那些人卡在大乘,迟迟不能渡劫,就是失去了这股锐意。

    留有后手,是心有畏惧,心存畏惧,便无法超脱。

    当然,这事那些大乘修士并非不懂,只是太过畏惧死亡,而不愿懂。

    现在,初元都想出让元婴顶替自己上学的主意,可见她厌学心理之重,压过她对元婴离体的不喜。

    徐清钰还不知道初元的打算,他现在正在替初元泡茶。

    他学过茶艺,知晓茶的好坏一看茶叶二看水,茶叶和水质上佳,方可泡出满分茶,不然任一有瑕,都只得八分。

    他手中的茶和水都是掌教当初给他见面礼时,一并塞到里边的。

    徐清钰之前并没把这些茶当回事,现在却明白掌教当初的心思,因为他现在和掌教心思一样,只愿初元吃好喝好玩好,不为外事分心。

    茶叶几经沉浮,茶味彻底入水,徐清钰分好茶,走到门口喊初元。

    初元起身,回到房间,在茶桌前坐下。

    茶桌是由碧玉雕成,桌面却覆了层透明晶石,看起来剔透干净,很是顺眼舒心。茶桌上,白玉做的茶杯小巧精致,外边雕刻祥云纹,祥云纹拙朴大方,旷达疏意,煞是好看——这茶桌茶具俱是初元的珍藏。

    茶水是碧色的,装在白玉茶盏里,像是春水碧于天。

    初元面色可见的和缓,她闭眼,深吸一口气,让茶香沁入肺腑。

    她面上露出享受的神色,睁眼,道,“是清绝梦。小窗聊煎清绝梦,活火蒸出一瓯春。”

    “是掌教师兄给的。”徐清钰开口,端起茶水递给初元。

    “嗯。”初元扫视徐清钰一眼,道,“你压压修为,别突破了。”

    “是,师父。”徐清钰走出房间。

    清绝梦灵气太过充沛,他只是冲泡,嗅到茶香,体内灵气就忍不住浮动,再在房间内待下去,就要直接进阶了。

    徐清钰走后,初元慢慢品茶。

    她徒弟泡的茶不错,虽然还有些瑕疵,但这也是因为初次泡灵茶,拿不准火候的缘故。

    越是与徒弟相处,越觉得这徒弟收得对。

    初元对天道的怨气彻底消散。

    世事没有两全法,虽然天道卡她飞升,但天道赔了她个贴心弟子,也算不错。

    人类的本质是真香,初元现在已经忘记当初收徒时的不情愿,完全沉浸在弟子的贴心中。

    次日,徐清钰练完基础剑法,邀初元一起去集市。

    初元怜惜徐清钰的身世,答应了。

    依旧是由徐清钰用竹椅背着初元,一道去了外门仙鹤广场。

    仙鹤广场处,仙鹤或在湖中飘着,或以喙整理羽毛,或翩翩起舞,或躺在地上晒太阳,或接受弟子投喂,画面很有爱。

    徐清钰找到正在梳理羽毛的仙鹤,问,“去山脚城镇,多少灵石?”

    仙鹤仰头,展开翅膀,歪头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