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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自前两天宋大哥来看过她之后,就再也没来过,知道他在准备干粮货物,姚舒也不好打搅他,每天只能跟着岚岚进林子打打猎,做做好吃的,顺便撒种子。

    “嚁~”

    悠扬的口哨响起,不远处一头远超寻狼的银灰色巨狼飞奔而来,跑至跟前才放缓了一点速度,猛扑到少女身上,原本下垂的尾巴硬是被它摇出残影。

    “不是,”艰难撑住身形的姚舒正欲发火,却被他快要摇成扇形的尾巴逗笑了,调侃道:“姚岚岚你还真把自己当狗子了,连尾巴都摇起来了。”

    岚岚哼哧哼哧要舔她的脸颊,姚舒赶紧避开,“别舔,小粉难得出来透透气,你忍心让它回炉重造?”

    岚岚就当听不懂,扒拉着主人厚重的棉衣就往上蹦跶。

    “烦,”姚舒一巴掌推开黏糊糊的狗子,“种子撒完没?成天精力这么旺盛,我又没给你吃兴奋剂。”

    跟主人撒欢互动一会儿,狗子终于心满意足了,志得意满的晃晃脖子上挂的小布袋,姚舒蹲下捏了捏。

    果然已经瘪了。

    “干得不错,”姚舒赞赏的挠挠它的下颌,“不亏是我儿砸,效率就是快。”

    “嗷呜”

    那是。

    岚岚摇头晃脑,得意非凡,慵懒的趴在仍覆盖着白雪的地上,享受着来自铲屎官的温柔按摩。

    “冻死了,”姚舒翻了翻有些酸的手腕,“姚岚岚赶紧起来,回家再给你顺毛。”

    巨狼不情不愿的起身,自从大地动以后,它的身体不断进化,现在这点寒意已经影响不到它了。

    但顾及到柔弱的铲屎官,自觉无比贴心的岚岚只能迁就一下她了。

    一人一狼慢悠悠沿路回家,中途还遇到了三两只野鸡和一窝兔子,隆冬已过,再加上之前岚岚带领族群狩猎时带回来的猎物,姚舒已经不缺肉食了,所以也就意思意思猎了一只野鸡、一只兔子,一路打打闹闹回家了。

    就是这么巧,一人一狼刚到村口就碰到了正往她家去的宋乾修。

    “宋大哥?”

    天气转暖,厚厚的冬装被卸下不少,男人原本的好身材已稍显轮廓,或许是短打方便赶路,宋大哥一身劲装从来没有变过,只是衣物里外顺序变了变。

    普通的黑色劲装没有任何纹路装饰,仅用一条黑色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线,行走时下摆衣袂翻飞,像是灵动的风,飘逸带着莫名的力量感。

    “舒娘又去打猎了?”

    “嗯”

    经过上次的乌龙事件,为了尽量避免误会,姚舒眸光在男人身上一闪而逝,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坦然点头,“宋大哥是去找我的吗?”

    短暂的目光让宋乾修莫名的皱眉,半开玩笑道:“不是找你难道找岚岚吗?”

    熟捻的语气让姚舒周身放松下来,“我还以为上次宋大哥误会我爱慕你,再不来找我了呢。”

    难道不是吗?

    听出了少女的言外之意,但宋乾修心里有点堵,但面上仍是调侃的笑,“误会?”

    “嗯嗯,”姚舒点头,面上稍有难为情,“其实我这人就喜欢看长得好看的人,正好宋大哥你又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所以……”

    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哈,少女连忙补充,“我只是欣赏你的容貌,对宋大哥是没有非分之想的。”

    她可不能知三当三,再怎么盛世美颜都得坚守住底线,这可是她作为现代人最后的底线之一了。

    没有非分之想,少女尚且稚嫩的脸庞上满是郑重,宋乾修有点不痛快,但也只是稍稍皱眉,随后就不在意的调侃道:“那就好,我的年纪都快能当你爹了。”

    爹?

    姚舒顿觉五雷轰顶,“宋大哥你不是才二十一二,我可都十五了。”

    初春的阳光撒在男人俊雅除尘的脸庞上,他哈哈大笑,“小丫头,就当你夸我年轻了,我六年前已行冠礼,如今几近而立。”

    快三十了?

    姚舒沮丧低头,随后又是一阵欣喜,小脑袋瓜转得飞快,她穿越前24,在这坑爹的古代呆了小两年,虽然披着萝莉的壳子,但她心理年龄四舍五入一下也是26岁咯。

    开心,终于跟美人有关联了!

    宋乾修看着小姑娘一会儿沮丧一会儿高兴的,脸变得飞快,不由失笑。

    还是个小孩子呢,懂什么男女情爱。

    回想起远在京城被迫相亲的名门闺秀们,男人打了个寒颤,算了吧,笑得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小丫头还是现在这样就好。

    两人一狼边走边聊,放开包袱的两人谈性更浓,宋乾修发现姚舒对待很多问题的看法格外与众不同。

    “就拿两年前的大地动和疫病来说吧。地动主要集中在扬州、荆州和徐州南部,这些州郡本是产粮大州,百姓相对富裕,存量不少。”

    “再加上朝廷的‘监粮’和储备粮,赈灾的先决条件极好,但结果呢,三州二十郡千万灾民在苦等半年后才终于等来了赈灾钱粮。”

    “青壮每人每天两碗稀粥,一个巴掌大的麸皮野菜饼子,女人孩子一人一碗稀粥。”

    “这是赈灾吗?”回想起刚穿越来时易子相食,析骸而爨的人间惨剧,姚舒至今仍不寒而栗,“这是在养蛊。”

    “所以局势才会这么快就失控,难民大量涌入周边州郡,更是把疫病四处传播,咱们现在呆着的山村不就是这样感染的吗?”

    “我刚来这儿的时候,村头东边的大宅子焦黑一片,人骨和动物的骨头交叠在一起,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况何其惨烈。”

    “你玩儿过牌九吗?把骨牌一张张竖起,间隔调的近一些,当你推倒第一张牌时,剩下的骨牌也会倒。天灾人祸不外如是,它是连续的,不能只看眼前而忽略了潜在的威胁。”

    宋乾修若有所思,试探性解释道:“当时情况太过复杂,朝廷连年征战不休,国库不丰,恰好扬州州牧乞骸骨,种种因素叠加,这才……”

    “这才把赈灾钱粮层层下拨,由地方官员自主赈灾。”姚舒顺着他继续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层层下拨,层层拔毛,最后所剩无几,灾民活不了只能奋起反抗。”

    不知不觉间少女已然停下步伐,仰头时乌黑的眼瞳平静而笃定,“你看,没有监督的权力是不是很可怕?”

    宋乾修悚然而惊,这样的神情几乎让他以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看着这双秋水剪瞳,他可以确定,少女的意思不单指这次赈灾,而是在通过赈灾的例子剑指如今皇权至上的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