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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热恋

    第十六章

    今日的课程结束得晚,元晞与几位女官在课后又讨论了很久大学中所提的格物论。

    直到窗棂下传来一声咳嗽,她才不得已收住了话题,可几个勤奋好学的学生实在太喜欢她这位女先生。

    长得冰肌雪骨,面如芙蓉不说,又怀揣那么大的学问,一番打听下来,竟还来自金陵城中数一数二的巨富之家!

    女官们在宫中伺候,多半是为了各自前程,不想同寻常女子那般受困于后宅中事,可前程说到底,最终还得落在一个钱字。

    有了资产,谁还担心以后握不住自己的人生呢?后宅洗衣煮饭洒扫之事,大可花点小钱让丫头做了,男人要是骨头痒了,还得掂量掂量家中女人的身价不是?

    知道元晞是元家嫡孙女后,女官们的态度从一团熊熊炙烈的热火变成了一抔温润滋补的暖茶。原本只想出快拳从她那拿个甲等,现在想的是细水长流一起发财。

    元晞的日子更好过了,可见陆瞻的时间也更少了,急得每天窗棂下的咳嗽声一声赛一声的高亢,直到最后,元晞与女官们约定,旬休当日与她们到后湖酒家同乐,方才一个个罢了,依依不舍离去。

    元晞好不容易打发了学生们,才勾着唇角,弯着两抹月牙来到他等待的琉璃瓦檐下,一身蜜合色云锦襦裙被束玉带的玄色长衫盖住,言笑晏晏,女子声音娇吟。

    殿宇的另一端瓦檐下,一袭青色长衫正相隔不远独自寂寥地挺立着,仲夏炎炎的天气,全身却透出澹澹凉意。

    绸伞缓缓撑开,大手握着小手,袍袂下十指交缠,桃花眼盈盈望下眼前人,似永远也望不尽,也望不够。

    “元晞,我想马上娶你,你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

    陆瞻的话出自真心,却只能以耍赖的玩笑之语说出来,希望她答应,又知道她不会答应。

    可元晞却哄着他说:好,你带我走。

    湿漉漉的眼像两粒水汪汪的葡萄,含着淋漓的水意,眼尾泛着晶莹。

    陆瞻霍然停顿脚步,举着伞柄的手指蜷得更紧了:你说什么?元晞?你再说一遍?

    元晞扣住他的五个指头轻卷了卷,指尖划过他的手背,痒麻痒麻的,眸底水柔,轻声道:我说好的。

    偏僻的宫苑外,金乌灼眼,陆瞻仰起头,双眼被呛出泪花,他将人摁到怀中,不敢看,只得不断用力贴紧她,像要把她按到身体里。

    “好啦,不闹了,今日早点出宫去。”元晞抠抠他的耳朵,软软的,手感绵绵的。

    “今晚让我留下好吗?”唇瓣贴在耳边低语。

    怀中人一僵,双手挣开:你今日不对劲,说话怪怪的。

    陆瞻的魂魄都丢了,元晞天资太高,一句话在她那都足以成为草蛇灰线。

    他楞楞地与她对视,只见她眼中的狐疑越来越浓,仿佛要跃出眼眶,忙迅速调整心神,重新摁入怀中:哪有不对劲,我就是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元晞追问不出缘由,便随他去了。

    两人在宫苑的后墙外,拥抱到暮色四合。

    陆瞻每日都逗留到宫门下钥时才离开,碧云龙翔香的味道是她最近身上一直有的味道。

    伺候元晞的小蓝和青菱早已发现他的存在,只是不便明言,私下对他的身份充满好奇,一位能自由出入宫门的成年男子,不可能是寻常门第。

    青菱将御膳房的晚膳摆在黄花梨圆木桌上,俱是女官们估摸着她的喜好吩咐送来的:五味蒸鸡,盐炙鲜虾,樱桃肉,丝鹅粉汤,醋藕带,莲子蒸奶酪,碧粳粥。

    一桌御膳营养均衡,食材讲究,功夫到家。

    元晞今日隐约感觉陆瞻的情绪有异,却捉不住那确定的一念,他走后便懒恹恹地趴在桌上呆滞了一息。

    没多久,鼻子里接二连三传来御膳的香气,蓦然抬首,面色惊喜:那么多好吃的,你们也来陪我一起!

    小蓝和青菱起初不肯,被她生拉硬拽挨个坐下,又举着茶杯以茶代酒:咱们的缘分虽然只有几个月,却也是极为难得的,这期间定要怎么开心便怎么相处,不必被规矩给拘着!

    二人方坐下同吃,小蓝性格外向,见元晞是个爱闹的,便揣摩着直说了:姑娘明日可请公子进来叙话,别总让人在门外站着,怪累的。

    青菱也正笑眯眯的望着她,这几日显然她们都看见了。

    元晞红了脸:他站他的,就让他站门口怎么了。

    小蓝掩鼻笑道:那是谁家的公子,这么有福。

    青菱哂她一眼,意为责怪她多嘴。

    元晞一边剥着虾壳,一边对青菱说:没事的,你看她干嘛。他是忠正侯府家的,叫陆瞻,明日我让他进来,给两位姐姐行礼。

    小蓝恍然大悟:怪不得,原来是荣安郡主的儿子。

    青菱也跟着说:那日云蕤姑姑来看姑娘,我还奇怪,这就应上了,云蕤姑姑原是荣安郡主的傅母,她是后来才到仁寿宫当差的。

    元晞点点头:我跟陆瞻是朋友,他才拜托了云蕤姑姑在宫中照顾我。

    小蓝和青菱对视一眼,笑着低头剥虾。

    正说笑吃着,院中进来一绿衣身影,向厅中探头而望,元晞看见后嗳了声,脆声大喊:姜墨,快进来吃饭。

    姜墨每日为元晞讲课签到,自己也在一旁提着笔写下她说的每句话,比别人劳累不说,也比别人刻苦。宫正司司正是她姨母,她虽受照拂,人却不骄矜,反而自我要求更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