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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旧疾

    昨夜西风骤雨,海边嘈杂,却睡熟得一整晚也没有醒。

    好像又做了梦,暮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地朝床头瞟了眼,应当是个让人欢喜的梦。可有种梦里梦外相差太大的感觉,她收回视线,任由梦中那份小雀跃被封缄。

    还好昨日开了阵法的防雨功能,暮言推开窗,院中一切寻常,草药也还干燥,只是门口的石板上铺了一地卷进来的杏花残瓣。

    一场春雨一场暖,此地位处南边温润海域,细雨在结界外如丝如织,她没有感到分毫寒意。待洗漱收拾完毕,等了会儿不见时有常,暮言出去院子里,余光发觉门外像是有道人影。

    她皱眉看去,结界外倾斜的蒙蒙雨幕透着柔亮的光,所有东西的边缘都被罩得朦朦胧胧,门外的老杏树似团晕染到天边的粉墨。

    最高的那棵俯瞰下来刚刚好,盘踞的老树根抓在山石间,粗壮的枝丫上,短发男人靠坐在雨水未干的杏花里,修长的双腿不羁地蹬着树干,穿着的紫黑束袖衣在那片颜色里格外突兀。

    感知到院中扫来的凛冽目光,南晏坐在树上,肆无忌惮地顺着看去。

    今日是论道盛宴的开幕,掌门特令他来接神医前去就座。他可是接了掌门的命令,这凶女人再不想搭理他,也得搭理了。

    结果他做好了跟暮言犟一犟的准备,却见她面朝着自己,立在和风细雨里,没有呵斥也没有离去。她浑身裹着海雾,就算清冷黑衣也模糊得柔美。

    随后裙裾在脚尖轻扬,她朝着杏花树直直地靠近来。

    南晏目瞪口呆,看着她像个痴人一样,走得没有意识般,一步,两步,三步……

    然后一头撞在了结界上。

    “暮……”他从树上矫健飞下,心惊胆战地住嘴,靠在围墙上敲了敲,“目测你要开个结界让我进去。”

    暮言站在结界里,脑门还隐隐作痛,垂着眼一言不发,虽不想理他,但架不住自己起晚了饿得慌。

    竹扉院门吱呀,南晏落到门前,惊讶于她竟然这样平静,一边回想昨夜梦中事,一边跟她进去,一起坐在了桌前。

    暮言莫名其妙地看着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南晏,坐在对面跟关系多亲密似的,“饭呢?”

    南晏看向她,眼里疑惑,抬头环视了一圈此地,目光最后停在积了灰的灶台上。

    他的茫然太明显,暮言叹了口气,也只好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的?”

    “来接你下山,今日开幕,可记得?”他如实道。

    此事当然是记得的,暮言奇怪地打量他,看他这样明目张胆的样子,定是得了准许,“时有常重病不起了?”

    南晏有些想笑,但抬眼看到她那定格在少女时期的容颜,一双杏眼里布满沧桑老气,没了梦里的胆怯,也无灵动。他便心里发疼。

    手中光芒一闪,他递去张看着平平无奇的黑纱,“时堂主抽不开身。这张面纱以灵力化成,不用摘下便可进食,师父寻人为你做的,可防化神之下的探查。”

    暮言接过面纱,戴上后解下了原本那张。

    南晏默默地看着,心想还好水云居多雾阳光稀少,不然按她这样不分昼夜地戴面纱,脸怕是要变成一半黑一半白。他正胡思乱想着,见她不知不觉低垂了头,几乎要趴在桌上时,又无声息地离开椅子蹲了下去,宽大的衣袖在桌面上簌簌滑落。

    南晏急忙俯身过去,见她蹲在地上,手死死地捂着胸中,面色苍白,似乎正遭受着极大的痛苦。

    怎么医师也会身子难受,他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找师父。”

    暮言疼得紧,满额细汗地蜷在桌腿边,没力气说话,只挤得出个“滚”字让他消停。

    南晏自然是懂她的意思,便停了施法动作,望着亭子又急切问:“喝热水吗?我能做什么吗?要揉吗?我喊师父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