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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第四章 朝观山庄(21)(微改)


    云初霁奇道:“不叫郑淼?”

    张渔摇了摇头,将云初霁的手掌摊开,边在她的掌心比划,边说:“我娘生于端午,他俩相识也在端午,我更是生于端午。因此他给我起名郑午,不过我娘嫌‘午’不像女孩子的名字,便改做了‘舞’,郑舞,不过小名还叫端午。这名字对他二人都意义非凡,他给那个假扮我的人随意地换了名字,可见他薄情的很。这样薄情之人,与我之间早再无瓜葛。”

    她说的云淡风轻,若不是云初霁曾见到她最早去祭拜郑涂,当真要信了这番话。可若是直接挑明,云初霁又担心她会恼怒,拒绝交流,如此顺利的形式便要付之一炬。

    便在此时,陆小凤突然推门而入,道:“或许正是因为意义非凡,所以他才不愿意给其他人用?”

    云初霁陆小凤在外面,自是端坐不动。张渔看见来人先是一惊,再听这话更是大恼,怒道:“既如此,他为何这么些年一次都没找过我?”

    陆小凤继续为其开脱道:“听闻他的正妻香巧夫人是前任庄主替他找的,在这山庄很有地位。”

    张渔怒道:“再有地位能越过他这个庄主去?阿爹曾借送柴火来过几次,知道他才是这个山庄说一不二的人。而且别说养在外边的女儿,庄内的妻儿他都不怎么关心,基本都待在那栋楼里。”

    云初霁问道:“你恨他吗?”

    “我……”张渔正要否认,但在看到云初霁关切的眼神时,陡然想到了会同样这么望着她的养父母,颓然地点了点头,“我一直骗自己,就当没有这个父亲,可怎么会不怨呢?阿爹肯定也是看出来了,所以才想方设法替我打探他的消息。”

    云初霁又问:“所以,你是来报仇的吗?”

    张渔摇了摇头,道:“他不值得。其实也是凑巧。那天阿爹打柴路上远远看到两人在决斗,他怕惹祸上身,正想回避,就见一人刺穿了另一人的脖子,同时此人又因躲闪不及,被对方的剑刺中胸膛,就此双双命亡。想到遇到即是缘分,没有让他们俩暴尸荒野的理由,阿爹走过去准备替二人收拾。没曾想在不远处看到了朝观山庄的请帖。他一定是担忧我心中执念,便将这请帖带了回去,想让我得以进入山庄,好好地问问那人。我本不想来,但端午前几天阿娘收拾柴房时,不知被什么毒物咬了,就此昏迷不醒,家中积蓄都用尽了也不见好转。我实在没有办法,才决定来山庄,就算那人仍旧不打算认下我,也希望他念着旧情,能借些银钱,好给阿娘看病。”

    陆小凤接道:“但你没想到头天夜里郑涂就死了。”

    张渔点点头。

    陆小凤又问:“那可有人还能辨别你的身份。”

    “我的银锁在那次写信时已经给了,剩下的只有香囊。这是他们定情时,他送给我娘的,还说我娘名艾,里面的艾草就代表了我娘。后来那年那人没有按照约定前来,娘见我伤心,将之送给了我,还说他一定不会辜负我们母女。其实他要不辜负,肯定就自己来了,也不至于……”一谈到当年事,张渔忍不住地开始怨恨,思及还有外人在,又将快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平复了会儿,才说,“所以我想除了他,应该没人能认出来那香囊。”

    陆小凤道:“既然没人能辨别你的身份,你为何继续留下?”

    云初霁看到桌上的那柄刀,道:“是因为它?”

    “这刀乃外公精心铸造,原打算送给那人的。可是……”张渔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看看它会落入何人手中。”

    云初霁想到当日张渔只知道当日为刀无影言语羞辱时,乃富布泉出手相帮,却不知富布泉之算计,故而提醒道:“富布泉那日帮你……”

    却见张渔面色微沉,道:“我知晓你们都说昨夜是富老板要杀我。可我想你们都弄错了,我相信绝不是他。”

    以张渔的个性,纵使云初霁曾救过她,又与她同样幼年失去双亲,她也依旧有所隐瞒。若非陆小凤言语相激,很难试出她真实的想法。可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如此信任一个刚见过几面的人?

    云初霁突然福至心灵,有了一个大胆又合理的猜测。她一转方才的温和,用严肃的口吻说道:“你方才说张麻子受了很重的伤,你当时年岁方小,如何懂得照顾伤患?”筆趣庫

    “是外公……”

    云初霁打断了张渔的话,继续说:“你也说了,到了最后几日,他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哪还能开口教你?你还说,有人打开门之后,没有急着逃离,反而招呼大家一起离开,可见乃良善之辈,这样的人会视孩童老人于不顾?”

    张渔没有回答,低着头沉默相对。

    云初霁适时放缓语调,继续说:“若是我,绝不会忘记在我危难时助我之人,我相信你也是如此。”

    张渔叹了口气,终于松了口道:“那人就是富布泉,我记得他手上抓着的那个金算盘。”

    陆小凤奇道:“那些土匪竟没把那算盘夺走?”

    张渔点了点头,说:“因为他答应会让人送来比金算盘价值多得多的赎金。”

    云初霁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何要隐瞒此事?”

    张渔回答:“那日拍卖结束后,我曾找过他。当年我也曾告诉过他香囊的由来,我想他肯定是通过那香囊认出了我,因此才会相帮。可没想到,他居然毫无反应。于是我猜测他一定是不想再提及当年那段不光彩的事,所以……”

    陆小凤问道:“姑娘丢失香囊是在见富布泉之前还是之后?”

    张渔听出他的怀疑,柳眉先是一竖,忽又陡然垂下,面露犹豫之色,道:“我不记得了。不过与他告别没多久,我便发现自己的香囊丢了。”

    陆小凤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那个香囊。只是如今这香囊不仅有所损坏,还染上了无法洗去的血污。陆小凤将香囊放于掌心,缓缓地递过去,说:“这香囊既然对姑娘如此重要,理应交还。”

    张渔看着递来的香囊,却没有接,说道:“此物已是江湖物,我却并非江湖人,也幸非江湖人。为了一张无意义的请帖,以性命为筹码。我看所谓的江湖人倒更像是赌徒。”

    这香囊虽是张艾转赠,到底还是出自郑涂之手,就似那斩不断的血缘。于张渔而言,它不仅蕴藏着对母亲的思念,也隐藏着对父亲的执念。但是她在看到这为血污污染的香囊之后,猛地醒悟,有些事情,哪怕紧抓不放,也早已物是人非。可她心中对父亲的怨又哪是一时半会能消除的,终于借着决斗之事,以江湖为靶,抒发了出来。

    张渔正沉浸于自己的情绪之中,就见陆小凤抚掌笑道:“赌徒?倒是贴切的很。”

    一旁的云初霁却道:“也并非全然如此,总有有情人。”

    陆小凤道:“有情人难道就不赌了?”

    云初霁答道:“至少不会轻易赌命。”

    陆小凤笑道:“你倒是了解。”而后,将手中的香囊放于桌上,说道:“我物归原主,姑娘若不想要,可自行处置。”

    张渔望着香囊,良久不语。

    二人清楚张渔现在最想要的是独处,加上想知道的都得到了答案,当即不再多留,一齐告辞离开。

    云初霁明知正是陆小凤的突然出现,才激出了张渔的真实想法,但他最后那有意的言语调侃,也着实让人恼火。方才当着张渔的面不好发作,现在出了门,云初霁立刻借故回击,小声指责道:“你未免太过轻率,明明说好在院外等着的。”

    陆小凤手指前方,笑道:“那稳重的有情人可不就在那等着吗?”

    花满楼察觉二人出来,问道:“如何?”

    云初霁气恼陆小凤仍在调侃自己,正欲继续与之斗嘴,却在听到花满楼声音的瞬间怒气顿消,乖巧答道:“嗯,张渔果然才是郑涂的亲生女儿。可照她的说法,富布泉不应该要杀她啊。我觉得我们现在该找那个冒牌的姑娘问问清楚。”

    花满楼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立刻行动的提议,说道:“不急。”

    陆小凤也说道:“已是午时了,先吃午饭。之后再去找郑淼姑娘。那时丁管家和郑少庄主都忙着筹备最后一日的品鉴大会,我们问起来也不担心有人打扰。”

    云初霁当即点头,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