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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如此,叶庚才算是完全放心。

    兄弟二人进学的前一天,温如沁派人送来两套上好的笔墨纸砚。隔了几日,待兄弟二人学业步入正轨之后,叶娉也让人送了回礼去公主府。

    叶家的礼进了公主府的门,却并没有直接送去西院,而是到了温御的桌子上。

    锦盒里是两个精巧的瓷盒,洁白的瓷胎,浮雕着如雪花状的花朵。拧开瓷盒的盖子,入目的是晶莹剔透的膏子,泛着淡淡的清香。盒内附有一纸,写着此物为何物,作何用途等事项。旁边还有一张泛着花香的小笺,上书:晶莹透亮明如沁,冰清玉洁白胜雪。

    他修长的手翻过瓷盒,盒底刻着沁雪二字。

    只论这礼,着实有心。

    那个小姑娘称宋进元为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又赞雪娘晶莹透亮冰清玉洁。之前口口声声说心悦他,似是从不曾如此称赞过他。

    也并非没有。

    那日小姑娘佯装梦呓,说喜欢他肤白貌美大长腿。

    思及此,他不自觉伸了伸腿,很快又收了回来。

    ……

    温如沁收到东西,当下爱不释手。

    这是娉娘给她做的面霜,还特意用她的名字命名。

    “冰清玉清白胜雪,晶莹透亮明如沁,这是娉娘为我写的诗。还有这面霜的名字,叫沁雪。姨娘,你说我有这么好吗?”她玉面泛粉,问身边的美妇。

    美妇与她有六七分相似,正是她的生母晴姨娘。

    晴姨娘面嫩,母女二人宛如双生姐妹。她柔美平和,神情淡雅似水。一袭蓝白渐色的裙,素净却不冷清。

    “你确实如此之好,那位叶姑娘当真懂你。”

    “从来没有人像她这样对我,我真的很喜欢她。”

    晴姨娘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暗道那位叶姑娘如此用心,幸好不是男子,否则她这单纯的女儿定会被哄了去。

    “与人相交,贵在欢喜。若能欢喜又自在,则可深交。反之,切莫为难自己。”

    “姨娘,你若是见到她,一定也会喜欢她的。”

    晴姨娘笑而不语,她以前也听雪娘说过那位叶姑娘,每每提及难掩厌恶与隐忍。最近却是言语间颇多欢喜,也不知对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位叶姑娘真的会突然变好吗?雪娘没有闺友,难得交到这么一个喜欢的朋友,且再观察一段时日再做定论为好。

    “姨娘,若是娉娘能成为我的二嫂,那就好了。”温如沁突然有感而发。

    晴姨娘伸手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姨娘知道你喜欢那位叶姑娘,只是你二哥身份尊贵,岂是一般女子所能相配的。叶姑娘身份太低,便是做妾都是高攀。世家与平民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不是有情便能成为眷属的。”

    比如她和公子。

    哪怕再是两情相悦,她也只能做妾。她是公子的大丫头,从小和公子一起长大,公子为了她不肯娶妻,最后尚了安和长公主。这些年老夫人一直劝公子续弦,公子没有同意。所以老夫人极不喜她,也不喜欢她的雪娘。好在不住一起,倒是省了许多是非。

    母女二人自来亲近,每每相处时并不需要下人侍候,倒也不用担心她们之间的对话会传出去。她摸着女儿发,无比爱怜。

    人不能贪心,她如今很知足。

    “这样的话以后切莫再说,若是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我们不盼着郡王好。”

    温如沁乖巧一笑,“姨娘,我省得。”

    她只是这般想想而已。

    如果娉娘真成了她二嫂,那她就能日日和娉娘在一起。说到娉娘,她也有几日没见了,也不知娉娘最近有没有想她?

    想到这里,她莫名脸红。

    ……

    又是一夜春雨沙沙,雨打花叶一地残。

    叶娉不知自己是如何醒来的,或许是做了一个梦,或许是突然间惊醒,隐隐约约似乎还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无意识地睁开眼,感觉到光亮。

    光亮?

    房间里有人!

    几乎是不用细细感受,她已经知道来人是谁。除了那位温郡王,不作第二人想。她瞬间完全清醒,没有继续装睡。

    白衣墨发的男子坐在桌前,冷清如谪仙。那把真的御龙刀被随便搁在桌上,桌上的茶水已冷,他也不嫌地倒了一杯,往前推了推。

    “既已醒,不知过来喝杯茶。”

    原来茶是给她倒的。

    叶娉心道像温御这等天之骄子,自然是虽不惯小门小户的粗茶。她也不矫情,披了外衣听话地坐到他面前。

    茶已凉透,入喉一个激灵,脑子立马分外清明。

    她有所感,这位温郡王对自己没有杀心。不知是她的坦诚起了作用,还是他突然大发慈悲生了善心。

    “谢谢郡王。”

    这声谢并非为一杯茶,而是不杀之恩。

    一人饮茶,一人看着。圆桌不大,不过是姑娘家设在屋里的小桌。不到三尺的距离,彼此都能清楚看清对方的样子。

    温御未戴冠,仅用一簪固发。烛火温暖,柔化他的五官,将所有的冷尽堆于眼角。恰如冬去春来,半是萧萧半是欣欣。

    叶娉散着发,单衣之外披着杏色的斗篷,小脸几乎埋在斗篷上的那一圈兔毛里。原本姝丽的眉眼,似蒙着一层暖色,说不出来的娇憨。

    她小口小口地抿着凉茶,茶水不仅冷,且苦味更浓。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他出声。

    “你的来处,律法是否不同?”

    若非不同,寻常女子不可能如此。

    叶娉点头,“确实不同。”

    “说来听听。”

    所以这位温郡王大晚上的不睡觉,是想找她取经。不愧是一个一心权势权谋的男人,还真是敬业爱岗。

    她以前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并非律法专业。她能说的是一些日常生活中常见的法律法规,以及一些她听过的案例。

    饶是如此,还是一说大半宿。

    温御听得极认真,时不时问上一两句,句句直中要害。

    依律法来看,那个地方的一应法规与盛朝大不相同。虽有些定规听起来十分完美,但在盛朝却无法施行。

    越到后面叶娉越受不住,哪怕是惧怕眼前人,也抵不住周公的招唤。她眼皮慢慢变沉,语速也变得缓慢。就要她准备掐自己一把时,听到温御说今日就到这里。

    “去歇着吧。”

    “谢谢郡王。”

    叶娉如蒙大赦,她不知喝了多少凉茶提神,但是实在说得太久,久到她感觉自己的嘴都瓢了,大脑更是一团浆糊。

    人一走,她立刻打着哈欠扑倒在床,没多会的功夫陷入梦乡。

    半刻钟后,那个明明已去离去的人,却是再次无声无息进来。一双夜视极好的眼,能将床上熟睡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鸦羽般的青丝,散落在锦锻的枕头上,纤细的脖颈,皓白如莹玉一般。少女睡姿并不算好,白边锻面的被子被她裹压着,她大半个上身都在被子外。如山如峦的景,灼烫了别人的眼。这般独自绽放的美,像极暗夜里盛开的昙花,幽极艳极蛊惑着人心。

    温御将一块金锭放在她手边。

    半夜相询,这是咨费。

    小姑娘的便宜,他不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