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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落子惊风叶

    说着,他便甩开李定的手,离对方远远的,躺在了稻草上。

    杜晓晨这个态度,就是已经被劝的动心了,只是有些下不来台,应该一时半会不会再找狱卒,这让李定和珊瑚都松了一口气。

    珊瑚连忙说道:“是了,你先好好休息吧,相信事情一定会很快有转机的。如果今夜狱卒再过来提审你,我们也会为你求情,分担你的压力。咱们互帮互助,才能渡过难关。”

    她嘴上说的好听,一心把杜晓晨安抚住,等到觉得对方已经睡熟之后,珊瑚却又悄悄取出自己藏在稻草下面的暗器,冲着杜晓晨的太阳穴射出。

    黑暗中“铛”地一声响,珊瑚明明已经看准了才发出的暗器却打了个空,撞上墙壁之后落在地上。

    杜晓晨警觉地睁开眼睛,说道:“什么声音,你们是不是又要使坏?”

    李定连忙说道:“没有的事,可能是闹耗子,你且安心睡吧。”

    杜晓晨知道自己有人暗中保护,也不太害怕,只说:“你们如果再做手脚,那我一定会立刻把狱卒叫过来。”

    说完之后,他又翻身睡了。

    李定和珊瑚都觉得十分无奈,却又拿他没有办法,两人心事重重,也没心思鬼哭鬼叫了,各自闭目休息。

    应翩翩和池簌从牢里出来,见到刑部侍郎潘迟已经等在了外面。

    这桩案子牵系太多,已经困扰了他许久,如今听到有了重大线索,只令他满心喜悦,一扫平日的严肃,对待应翩翩也分外热情。

    “都说英雄出少年,虎父无犬子,还得是应大人有办法,总算将那两名匪徒的话套了出来。”

    潘迟笑着说:“那幕后之人的身份,便由我来想办法调查吧。等有了结果,一定第一个告知大人,此事你可是头功。”

    应翩翩道:“潘大人过奖了,咱们理当互帮互助,那么此事就烦请大人费心,我今日先回府了。”

    应翩翩先天不足,自幼体虚,所以很少熬夜,为了这一场三鬼内讧的好戏,此时已经一直熬到了夜半子时,他也实在有些困倦,刚才坐在这里就直犯困,现在只想一头扑在床上,天塌下来都要先睡一觉再说。

    潘迟可不知道应翩翩表面上一本正经的,心里早就去想高床软枕了,还认真地询问他:“那么应大人,那个杜晓晨可需要我帮忙好好照料着?有什么要求,让他尽管提就是。”

    “这倒是不用。”

    应翩翩立刻说:“此人一开始装神弄鬼,满口叫嚣着要杀我,我可不想就这么算了。眼下他还要为咱们办事,请大人先暂且将人稳住,不要让他反水。此事过后,我断饶不了他。”

    应家这父子俩,手段作风的狠辣都是出了名的,潘迟一听就心领神会了,点头答应。

    应翩翩总算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了,这才同池簌一起走出大牢,抬头只见外面夜色深深,月朗星稀,马车在一旁静候。

    应翩翩坐上去之后,就不禁打了个哈欠。

    池簌见应翩翩困成这个样子,觉得心疼,拉着他的手晃了晃,说道:“你先睡一觉吧,过会就能到家了。”

    应翩翩睡眼惺忪地问他:“难道你就一点都不累不困吗?”

    在他的印象中,池簌似乎永远都精神奕奕,不露疲态,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常常令应翩翩觉得很神奇。

    他可不知道,在遇见他之前,池簌甚至夜夜都无法入眠,如今有了应翩翩在身边,他才逐渐感受到了安心入睡,喜乐平和的滋味。

    池簌一本正经地说:“嗯,我也累也困,只是没有表现的很明显。那咱们就一块休息吧。”

    他展开怀抱,笑起来:“来。”

    看应翩翩的表情就知道,这鬼话他是半点也不信的。

    他抬手在池簌胸口杵了一拳,被池簌顺势轻轻一拉,也就靠在了对方身上,找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又累又困”的池教主并没有休息,而是轻轻为应翩翩按着太阳穴。

    就这样,在他的按摩和马车轻轻的摇晃下,应翩翩很快沉沉睡去,最后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人抱下马车,放回到床上去的。

    另有一道身影,却趁着夜色,悄悄向着宣平侯府的方向跑去。

    这几日,宣平侯府的气氛非常不好。人人都知道,前些日子大少爷回来同侯爷吵了一架,父子之间闹的很僵。

    之后不管什么人劝说,他都铁了心一般,一步都没再踏入过宣平侯府的大门,没过几日,就果真如他所说,到皇上面前辞去了镇北侯的爵位。

    傅家以往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一门双侯,显耀无比,若是以往,皇上也未必会答应,但如今五皇子屡屡遭到贬斥,傅寒青又执意相求,皇上斥责他几番,看他坚持,竟然便真的准了。

    这件事简直把傅英和傅夫人都气了个半死,傅寒青却仿佛发疯了一样不管不顾,没了爵位之后就到军营去了。

    主子们心情不好,下人们也有种大祸临头惶惶不安之感,一个个小心伺候着,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偌大一个府邸,大白天甚至经常连个人声都听不见。

    这一天天色刚亮,负责采买蔬菜的小厮背着箩筐从侯府的侧门出去,忽然听见有个女子的声音招呼自己。

    他转头一看,只见一名十分漂亮的姑娘站在一处隐蔽的拐角位置,正在冲他招手。

    那小厮只觉得眼前一亮,忍不住便走了过去,问道:“姑娘,你是在叫我吗?”

    那姑娘正是杜晓蝶,她点了点头,将一串铜板塞给那名小厮,带着些焦灼说道:“这位大哥,我有事想寻侯爷,但不方便露面,你能帮我通禀一声吗?”

    那小厮刚晕晕乎乎接过铜板,就听了她这句话,吓得一下子就把那串钱塞回去了,惊笑道:“姑娘你在说什么啊,我哪里能跟侯爷说得上话。再说了,我们侯爷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你……这也太能想了!”

    杜晓蝶说道

    :“你只要去和管家或者侯爷的什么心腹说一声,相信他们自会权衡。侯爷是知道我的,我原本也不敢斗胆冒犯,可如今面临着杀身之祸,实在是无可奈何了啊!”

    她这般说着,不由垂下泪来。

    杜晓蝶这一招对应翩翩不管用,但拿捏其他人还是没有问题的,那小厮看见美人落泪,楚楚可怜,心就软了,又听她说得严重,只好挠了挠头道:“那我试试吧,唉……不过侯爷最近心情不好,你一定要见他,自个可得把后果给掂量明白了。”

    事情果然被杜晓蝶给说中了,傅英心腹的随侍是知道杜家兄妹的,一听小厮提起,立刻禀报了傅英。

    傅英皱眉道:“这女子倒是大胆,我吩咐他们的时候,为了防止应玦那小子有所察觉,并没有准许他们主动来联系我,她竟然自己上门来了。”

    侍从说道:“属下听报信的人说,她仿佛是趁夜来的,又一直等到天亮,才敢来求见您,一路上非常小心,怕是当真有什么要事。”

    傅英点了点头:“那也不要让她直接进府,先带去乔装一番,再装成是夫人老家的亲戚,从侧门带进来吧。”

    侍从答应一声,匆匆去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扮成老妇的杜晓蝶才被带到了傅英的书房。

    杜晓蝶也没有考验他的耐心,一进门就跪了下去,哀声说道:“侯爷,我哥哥被应大人暗中送进刑部去了,每日难以休息,严刑拷打,这样下去只怕过不了几日就要丧命,求您救救他吧!”

    她的话果然一下子就引起了傅英的注意,皱眉道:“你此话当真?”

    杜晓蝶道:“前两天半夜送去的,这已经是第三日了。晓蝶是走投无路才来恳求侯爷的,又怎敢拿这种事情玩笑?”

    傅英脸色微沉。他埋下这步棋子之后,一直在关注着应翩翩那边的动向,却没想到对方非但没有中着美人计,反倒还反手将杜晓晨给送到牢里去了,实在是果断心狠。

    有时候比起傅寒青,应翩翩倒当真更像是他教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应翩翩这些动作竟然还避开了傅英的耳目,说明他当初在应家埋下的所有眼线都已经被彻底拔除。

    傅英道:“他待你如何?我让你挑拨他跟武安公之间的关系,你又做的怎样了?”

    杜晓蝶说道:“这一点好叫侯爷放心,他并未疑心于我。只是将哥哥与之前的两桩案子合并处理了,还把我留在应家当差,可……可我担心哥哥挺不住……”

    傅英淡淡地说:“你哥哥若是想活命,就不会挺不住的。因为他装的恶鬼要杀的是应玦本人,从他说出那句话起,就注定了应玦不可能再放过他。”

    杜晓蝶听到傅英如此说,心中只恨不得破口大骂,这个老狐狸原来从一开始就给他们挖了坑,倒是在这里等着呢。

    是他把自己兄妹两人推到了绝路上来,如今倒是一开口就推了个干净,若是当初信了他,恐怕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是傅英再精明,比起应翩翩来,终究还是棋差一招,他会有的反应,会说的话,都已经被对方料中大概。这样想来,杜晓蝶竟又忍不住有些庆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