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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二、他的名字


    “你又听谁胡说的。我跟戴茜什么都没有,是徐仁柱总要拉着她!”秦天大声嚷嚷,恨不得能喊得整个校园的人都听见。

    丁茹诧异地看着他,“真的啊?”

    秦天感觉肚子里有一股气朝上涌,堵在喉咙口,跟鼻孔里吸进来的空气撞上了,不上不下地,憋得他就要死掉了一般。

    那天下午的课,何青雨没有去上。她在美术室里跟丁茹、秦天道别,说是要去跟美术老师见一面。她说这些的时候,秦天才发现她是带着书包到美术室的,莫名地,又很生气。他气鼓鼓地独自离开了,没有等丁茹,也没有跟何青雨道别。

    下午的课,学生们总是容易瞌睡。秦天觉得座位很挤,看何青雨的位子空着,索性拿了课本,抓了一杆笔就坐了过去。老师是不会管他的,同桌对于一个人用一张桌子,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秦天坐在何青雨的位子上,发现这个靠门的座位格外的清凉,想起她头一天来的时候,站在这里跺脚的样子,大概是有些冷的,他竟不自知地笑了。前排的同学扭回头,诧异地看他,他愣了一下,慌忙拿课本挡住脸,低下头,瞥见了抽屉里的数学练习册。

    他迟疑了一下,想着何青雨怎么会单单落下了这么重要的书。抬头从课本上沿偷偷瞟了一眼正在上课的英文老师,他伸手去摸抽屉里的册子,拿出来,放在课桌上,趁着老师写板书的空挡,把册子打开,想看一看何青雨的字。

    才一翻开,秦天愣住了——那并不是数学练习册,封皮是,但里面却是一本英文学科杂志。这么不小心的窥见了何青雨精巧的小秘密,让他有些惶惶然。他把书册放到了膝盖上,难耐地等下课铃响。

    “叮叮咚咚”的铃声才一响起,他就合上书本,把书往腿上一丢,再拿起来,就把何青雨的“小秘密”一齐带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他想着,何青雨今晚是不需要这几本书了的,他“借”回去看一看,下周一再还给她……想着、想着,他就这样做了。

    这个周末有些长,却不是很无趣。徐仁柱因为月考成绩不理想,被他父亲关在家里。成天唉声叹气的,隔着几道门,听起来,像是一条痛楚的鲸鱼在深海里悲鸣。秦天把何青雨的“小秘密”合上,小心地收进书包里,拉开抽屉,拿出信纸,给母亲写信。

    他写给母亲的信总是很简短的。因为不知道母亲在忙些什么,因为怕说多了,母亲会胡思乱想。

    “妈:

    学校里一切都好。钱够用了,不要总给我寄,你自己留着用。上回和你说的杂志,不必给我找了。班里来了个新同学,她刚好有,我借来看了。她人很随和(划掉了),她很大方,不计较的。

    妈,我不小心踩坏了同学的发卡,想,赔一个。不必一样的,淡蓝色的就好。

    秦天”

    2、

    “你脸怎么红了?”

    徐仁柱的声音像是下课的铃声,“咚咚”地,敲碎了秦天的回忆。他倏忽一笑,推了一下手边的酒杯,颇为镇定地说:“我喝酒上脸。”

    “是吗?”徐仁柱半信半疑,“看看,这些家伙,开始躁动了。”

    秦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几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眯着眼,翘着嘴角,走到何青雨身后,乐得像一行大喇叭花。

    “何青雨,很久不见,我们——喝一杯吧!”站在最前面的家伙开了口,把杯子举到何青雨眼前。

    秦天的呼吸屏住了,双眼直勾勾地看向何青雨。她不动声色地站起来,手指轻轻触碰酒杯。就在这时,刘长智伸手,把何青雨拽回到座位上,一手捂着右眼,含糊不清地说:“喝什么喝?”

    何青雨不理他,把酒杯捏在手中,送到唇边,轻轻啜了一口,“不好意思,我晚些还有点事,只能这样了。”她像是经历惯了这样的场面,应付得游刃有余。放下酒杯,她看向刘长智,把他的手拉开,瞧见了他眼角的淤青。“怎么了?”

    “撞的。”刘长智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地说。

    何青雨轻笑着,跟服务员要了个鸡蛋,剥了壳,拿口巾包了,塞到刘长智手里。“撞得恰到好处。”

    刘长智打开布包,把鸡蛋直接放在眼角揉。“你这叫什么话。”

    “你这样用,白白浪费一个鸡蛋。”何青雨低着头,不看他。

    “我自己吃掉,不浪费了吧?”

    两个人像是孩子似的斗嘴的功夫,又有人过来跟何青雨打招呼。

    “青……”那人被丁茹白了一眼,咳嗽了一声,“何青雨同学,久别重逢,喝一个吧!”

    “别喝!”丁茹把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推开,冲他做了个鬼脸,凑到何青雨耳边念叨:“千万别喝!这帮丧心病狂的,当年没胆,现在事业有成了,贼心见长。你要是喝醉了,让他们占了便宜,那可就是国际事件了!”

    何青雨扑哧笑了一声。“丁茹,我有身份证、户口本,谈不上国际事件。”她看丁茹自顾自地饮了半杯酒,问道:“你怎么喝了?”

    丁茹放下酒杯,放浪地笑:“我不一样。你看看我,三十了,我妈就盼着我今天能出点什么事儿呢!对他们——我喝完就可以丧心病狂了!哈哈!”

    这桌上的人,把这话听得分明,轰然大笑。丁茹不以为意,继续玩闹一般跟何青雨聊天。

    “青雨,我们在珑城溜达几天再走吧!”她絮絮叨叨的,像是个跟孩子分别已久的母亲。

    桌子这边,秦天一杯接一杯的,像是在喝闷酒。徐仁柱几次阻拦,都是徒劳。他只能坐近一些,小声问:“天儿,怎么了?”

    秦天红着眼睛回答:“开心。”

    “啊?”徐仁柱把他手里的酒杯按下,“说什么?”

    秦天打了个嗝,把酒杯从徐仁柱手下夺出来,憨憨地笑:“开——心!”

    “开心?”徐仁柱目瞪口呆,紧张地揪着桌布,“你没看见‘烟囱’跟她说话的样子吗?还开心呢?”

    秦天往嘴里灌了一杯酒,拿起酒瓶子,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她的手上,没东西。”

    徐仁柱按住酒瓶子,定睛看何青雨的双手,若有所悟。“哦。”

    秦天把酒瓶子拿走,把面前的酒杯倒满了,举起杯子就往嘴里倒。徐仁柱“哎哟”了一声,夺过来个空杯子,拿手轻轻拍打秦天的后背。“天儿,你这么喝,是打算今晚丧心病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