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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她回头自下而上的看祝善颂:“走吧,带你去你房间。”

    付翘薪很会演戏,在沈临面前把狐狸的尾巴收得很好,姐姐妹妹相亲相爱,一到两人独处时,她的狐狸眼一翻,犀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祝善颂:“你来是分家产的吧,我不管沈允之怎么对你。”

    付翘薪双手抱胸,神情慵懒,明艳的脸上是和沈绪一模一样的嚣张:

    “我的东西——”

    她猛地身子前倾,站在祝善颂上面一个台阶,骄傲的脸上带着任达不拘的笑意,口齿清晰伶俐:

    “压根别、想。”

    付翘薪走后没多久,赵卉美敲开她的房门。

    “还适应吗……有什么需要的跟妈说。”赵卉美在双手在围裙上擦干净,声音压低。

    祝善颂摇头,又开口说:“谢谢。”

    那声“妈妈”是始终叫不出口。

    讨债上门抛下女儿的人也会称是妈妈?

    祝善颂默不作声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视线里只能看到赵卉美不停在围裙上擦拭的手。

    “那你早点休息吧,明天妈妈给你做好早饭。”赵卉美往后退了几步,把头顶有些凌乱的头发拢起,语气里带有讨好和明显的歉意。

    祝善颂抬头看着她背影。

    “妈妈。”

    她在背后叫住她,轻声细语。

    赵卉美后背怔了下,停住脚步看她。

    祝善颂一双清清冷冷的眼里毫无波澜,她嗓音轻柔:“舅舅的债怎么还的?”

    赵卉美目光躲闪了一下,侧着身子:“你沈叔叔帮的忙……”

    祝善颂收回视线,低下头去,没有情绪的说了句:“知道了。”

    沈临对我们家有恩,所以你要格外懂事。

    祝善颂的脑海里回绕着赵卉美经常对她说的话。

    她抬眼,盯着窗外的龙栖河发呆。

    月光如水,河面静悄悄,在夜间像是蛰伏的兽。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书桌上,微弱的光亮足以看清房间的陈设。

    靠墙摆着一张席梦思,窗前是胡桃木色书桌,进门的桌角放着清冽香薰和鲜花。

    黑暗里她睁着眼睛,眼角潮湿发红,目光落在桌上的玩物摆设上。

    一个巴掌大的木制轮船模型,天蓝色的船舵漆块脱落,色泽斑驳。

    祝向融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祝善颂闭上眼,翻了个身,闻着枕头上清新的香味叹口气。

    ——终于又有“家”了。

    九岁那年,祝善颂的舅舅赵昌贷款承包了一个采石场,贪小便宜在□□上缩短成本。承包半年里生意不见起色,资金短缺,采石场停滞电气一拖再拖。

    因为维修不善,造成一场触电事故,出了场命案。

    赵昌半年里不仅没捞到钱,还搭上一条人命,事发不到一个月卷铺盖跑路。

    政府来查,采石场被封,沉重的债务落在赵卉美这个做姐姐的头上。

    祝家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一夜之间破灭,祝善颂体会了把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滋味。

    父亲祝向融在最吃紧的时刻失联,赵卉美当了甩手掌柜。

    九岁的祝善颂一下没了家。

    -

    付翘薪和祝善颂同校不同班,两人约定好在校保持距离,重组家庭的事情对外隐瞒。

    俩人一个一班,一个二十二班,都不在一栋教学楼,打上照面的几率更是小之甚小。

    祝善颂点头,应允。

    她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进校时早读预备铃声刚响。

    偌大的校园里几个迟来的学生嘴里叼着半袋豆浆一路狂奔,校服敞开,书包半张着嘴在屁股上一蹦一蹦。

    为了不迟到还真敬业。

    祝善颂加快脚步,路过李天王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没穿校服的少年,个子不高头发染得像红毛公鸡。

    二班班长匆匆而过,对她说了句要去检查卫生。

    祝善颂索性不回班,背着书包直接去。

    门口那男生仰着头听着李天王滔滔不绝,路过时李天王义愤填膺的话落入耳朵里:“半天时间给我把头发染回来,捯饬不好就别回来。”

    不经意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撞见男生无所谓的打了个哈欠,表情漠然。

    趁李天王转身的空当,他撸起胳膊竖了个侮辱性极强的手势,爆了句粗口。李天王倏地回头对他又警告几句,那人立马稍息立正,头依旧仰的很高,一脸正义无奈,拖着懒洋洋的尾音:“晓得嘞。”

    第一节地理课,号称“柳墨迹”的柳寂一个日界线硬是讲了两节课。

    祝善颂的后桌是个叫谷谷的女生,体态较矮,鹅蛋脸平滑光洁,笑容很有感染力,性格大咧,和祝善颂高一起就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

    谷谷和前桌交头接耳:“服了,我想冲个会员两倍速快进。”

    对方:“我想跳过全集。”

    “都消停会儿,李天王查岗了。”

    刚才一头栽在桌上的谷谷闻声立刻挺直腰板,双眼炯炯有神盯着黑板,手里的笔刷刷的往书上记着。

    暑气未消的教室变得鸦雀无声。

    “报告——”

    柳墨迹的话被打断,门口走进来一个没穿校服的男生,头发被推的干干净净,脸也白净许多。

    谷谷转笔的动作静止,反应迅速:“卧槽,赵右。”

    李天王跟柳墨迹交代几句,让赵右站在讲台上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就找位置坐下。

    起初祝善颂以为赵右是纯粹的自来熟,后来才得知他们是老同学了。

    一下课,赵右就蹿到谷谷的座位上,吹了声口哨,扬声大笑:“想不到吧我新榆扛把子赵右又回来了,各位弟兄江湖又重逢,遇见就是缘。”

    他爽朗大笑几声,丝毫没有早读时被李天王训斥的混不吝的模样。

    活脱一个疯批又中二的少年。

    李天王背着手进来,面色阴沉全程沉默像观赏耍杂技的猴子,对着赵右的后脑勺一拍,力道不轻不重,张嘴就来:“什么江湖不江湖,进了这个班就有点学生的样子。”

    所有人在看见李天王逐渐暗下来的脸,挤眉弄眼示意慷慨激昂的赵右闭嘴时,此人的豪迈发言已经响彻整个教室。

    赵右对上李天王的脸后,屁股像弹簧似的从桌上蹦起,双脚从板凳上抽离,咽了口口水正襟危坐等着李天王下达指示。

    “去跟班长把校服领了。”

    “得嘞。”语毕,赵右像火箭筒似的逃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