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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初识
休息几天，素芳精神终于恢复了一些，郭家太太为她办了转学手续，进入尚智中学读初一。
尚智中学是德国人开办的教会学校，除了学校还开设一家医院，就在球场路上。校园仍保持了西洋式建筑风格，又添加许多中国元素，显得庄重又特别。三栋红砖红瓦的教学楼，空间很高，窗户也是又高又窄，小花园里种植了许多花草，生机勃勃的样子。教学楼后面还有一块空地可以供男生上体育课。学校开设的课程除了常规的中文、英文、数学外，男生每周一节体育课，高年级还学习物理、化学、医学等，最重要的是，初一若英文考试得到优秀，初二开始便可以选修德语。
第一天上学，素芳起了个大早，将辫子梳的整整齐齐，穿上蓝色褂子、黑色裙子和黑色羊皮鞋，背着粗布书包出门了。
郭家太太安排车子送她和梓和去上学，梓和就读的小学离郭家大宅不远，只隔了三条马路，拐个弯就到，他读小学二年级，胆子还有点小，在车上一直抱着素芳的手臂，似乎不想下车，素芳看了好笑，为了鼓励他，答应陪他一起进去，于是两个人下车，素芳牵着他走到学校门口，身着黑色衣裙的老师在门口等待。素芳弯下腰摸摸他的后脖颈，嘱咐他：“乖乖听老师的话，下午放学来接你。”
郭梓和瘪了瘪嘴，眼里含着一包泪，却不敢不听话，只抓住素芳的右手小指摇了摇，故作坚强的说：“说好了放学来接我，一定要来哦！”素芳再三保证，他才终于乖乖的跟着老师走进教室，那背影，别提有多委屈了。
素芳上车后都还想笑，没想到梓和撒起娇来这么可爱。
到了尚智中学，素芳找到教室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打量一圈教室的环境，木质地板，单人桌椅整整齐齐，正面墙上黑板很大。同学们正在陆陆续续的进来，女孩子们虽然穿着与素芳一样的校服，却个个都是顾盼神飞，活泼开朗，与男同学讲话并不会顾忌太多，笑闹之间彼此熟悉，素芳安静乖巧的坐在座位上，她们奇怪的看她两眼，并没有人上前主动同她打招呼。
不过两节课的功夫，素芳就成了同学之间的议论焦点，八卦也围绕着她展开，在得知了她现在无父无母寄住在亲戚家后，没人愿意主动搭理她了。能来这里上学的都是汉口非富即贵的家庭，同时也是最懂得趋利避害、追逐利益的，一个寄人篱下毫无背景的女孩子是不值得交好的。
素芳隐约猜到了同学们的议论和八卦，也并不在意，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跳起来和他们吵一架，不能这么憋屈自己，可现在不同，她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读书，将来上大学，有工作，才能独立，才能摆脱那桩可笑的婚姻，这也是大姨母对她最大的期望。所以她只是安安静静的，无比认真的听课，写笔记，并将老师讲的内容默默记在脑袋里。
一天的课程很快结束，放学后同学们一窝蜂的往外走，有约着晚上看电影的，有准备去喝咖啡的，没人招呼素芳一起走，她也不在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将老师今天上课的全部内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才收拾了书本，走出教室。
校门外停了好些接送学生的车子，素芳一路边走边看，却并未找到郭家的车牌号，正疑惑着，身后有个女孩子在喊她：“叶素芳！”她回头一看，有个和她穿一样学生服的女孩子朝她走过来。那女孩子很友好的伸手，“认识一下，我叫年小余，是你隔壁班的同学，你叫叶素芳对吧？”虽然表面上装作对同学们的势利和冷淡毫不在意，但心里多少有点受伤，谁都不想成为不受欢迎的那个人，谁都渴望友谊，若能认识个交心的朋友当然是最值得高兴的。素芳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女孩，长到肩膀的头发在耳朵后面扎着小辫，一张娃娃脸，浓眉大眼的，很有些男孩模样，不算特别漂亮，但让人心生好感。她也大方的握手，“对，我叫叶素芳。小余，很高兴认识你。”两个姑娘相视一笑，默契的牵手往外走去。
“素芳，其实你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你。”年小余有点羞涩。
“什么时候？在哪？”素芳仔细回想一下仍然摸不着头脑。
“在中华门码头外面，你坐在副官的肩膀上，说要吃鲫鱼，副官给了我父亲2个银元，让我们想想办法。我父亲好不容易说动了一个渔夫划小舢板去长江上捕鱼，副官让你和我玩一会，边玩边等。”年小余说起往事来神色平常，素芳却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我那时不懂事，对不起！”素芳是真的为儿时任性感到不好意思。
“没事，两个银元也不是小数目，肯定有渔夫会愿意的。”年小余很坦率。
“我。。。父母都去世了，现在暂住在大姨母家里，”素芳有点替她着急，“你和我一起玩，同学们会笑话你的。”
“怕什么，她们也不喜欢我，咱俩正好作伴，管他们呢。”年小余满不在乎。
“我只是怕给你带来麻烦。”素芳小心翼翼。
“不麻烦。她们嫌弃我家里是做水产生意的，也不想想，没有我父亲，她们吃什么？”
素芳这下是真心喜欢这个叫年小余的姑娘了，她率真可爱，敢说敢做，甚至比自己还要勇敢坚强。素芳是真的很想和她边走边聊说说笑笑的，可是，她没有找到郭家的车子，担心郭梓和没有人管。
“小余，明天午休时我去找你说话吧，可以吗？”素芳还是想先征求她的意见，朋友之间也要互相尊重。
“当然可以啦。”年小余很爽快。
“那就说定了。我现在有点事，就先走了。”两个女孩子互相道别。
素芳感觉自己越来越担心了，郭家的车子没来，那郭梓和是不是也没回家？他才8岁，会不会走着走着就不见了？最怕的是有不怀好意的人，这世道不太平，拐小孩的事情也偶尔发生。。。不能想，一想脑袋就要爆炸，她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在马路上狂奔起来，书包一下一下撞在她身侧的髋骨上，可是都不感觉痛。
尚智中学是德国人开办的教会学校，除了学校还开设一家医院，就在球场路上。校园仍保持了西洋式建筑风格，又添加许多中国元素，显得庄重又特别。三栋红砖红瓦的教学楼，空间很高，窗户也是又高又窄，小花园里种植了许多花草，生机勃勃的样子。教学楼后面还有一块空地可以供男生上体育课。学校开设的课程除了常规的中文、英文、数学外，男生每周一节体育课，高年级还学习物理、化学、医学等，最重要的是，初一若英文考试得到优秀，初二开始便可以选修德语。
第一天上学，素芳起了个大早，将辫子梳的整整齐齐，穿上蓝色褂子、黑色裙子和黑色羊皮鞋，背着粗布书包出门了。
郭家太太安排车子送她和梓和去上学，梓和就读的小学离郭家大宅不远，只隔了三条马路，拐个弯就到，他读小学二年级，胆子还有点小，在车上一直抱着素芳的手臂，似乎不想下车，素芳看了好笑，为了鼓励他，答应陪他一起进去，于是两个人下车，素芳牵着他走到学校门口，身着黑色衣裙的老师在门口等待。素芳弯下腰摸摸他的后脖颈，嘱咐他：“乖乖听老师的话，下午放学来接你。”
郭梓和瘪了瘪嘴，眼里含着一包泪，却不敢不听话，只抓住素芳的右手小指摇了摇，故作坚强的说：“说好了放学来接我，一定要来哦！”素芳再三保证，他才终于乖乖的跟着老师走进教室，那背影，别提有多委屈了。
素芳上车后都还想笑，没想到梓和撒起娇来这么可爱。
到了尚智中学，素芳找到教室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打量一圈教室的环境，木质地板，单人桌椅整整齐齐，正面墙上黑板很大。同学们正在陆陆续续的进来，女孩子们虽然穿着与素芳一样的校服，却个个都是顾盼神飞，活泼开朗，与男同学讲话并不会顾忌太多，笑闹之间彼此熟悉，素芳安静乖巧的坐在座位上，她们奇怪的看她两眼，并没有人上前主动同她打招呼。
不过两节课的功夫，素芳就成了同学之间的议论焦点，八卦也围绕着她展开，在得知了她现在无父无母寄住在亲戚家后，没人愿意主动搭理她了。能来这里上学的都是汉口非富即贵的家庭，同时也是最懂得趋利避害、追逐利益的，一个寄人篱下毫无背景的女孩子是不值得交好的。
素芳隐约猜到了同学们的议论和八卦，也并不在意，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跳起来和他们吵一架，不能这么憋屈自己，可现在不同，她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读书，将来上大学，有工作，才能独立，才能摆脱那桩可笑的婚姻，这也是大姨母对她最大的期望。所以她只是安安静静的，无比认真的听课，写笔记，并将老师讲的内容默默记在脑袋里。
一天的课程很快结束，放学后同学们一窝蜂的往外走，有约着晚上看电影的，有准备去喝咖啡的，没人招呼素芳一起走，她也不在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将老师今天上课的全部内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才收拾了书本，走出教室。
校门外停了好些接送学生的车子，素芳一路边走边看，却并未找到郭家的车牌号，正疑惑着，身后有个女孩子在喊她：“叶素芳！”她回头一看，有个和她穿一样学生服的女孩子朝她走过来。那女孩子很友好的伸手，“认识一下，我叫年小余，是你隔壁班的同学，你叫叶素芳对吧？”虽然表面上装作对同学们的势利和冷淡毫不在意，但心里多少有点受伤，谁都不想成为不受欢迎的那个人，谁都渴望友谊，若能认识个交心的朋友当然是最值得高兴的。素芳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女孩，长到肩膀的头发在耳朵后面扎着小辫，一张娃娃脸，浓眉大眼的，很有些男孩模样，不算特别漂亮，但让人心生好感。她也大方的握手，“对，我叫叶素芳。小余，很高兴认识你。”两个姑娘相视一笑，默契的牵手往外走去。
“素芳，其实你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你。”年小余有点羞涩。
“什么时候？在哪？”素芳仔细回想一下仍然摸不着头脑。
“在中华门码头外面，你坐在副官的肩膀上，说要吃鲫鱼，副官给了我父亲2个银元，让我们想想办法。我父亲好不容易说动了一个渔夫划小舢板去长江上捕鱼，副官让你和我玩一会，边玩边等。”年小余说起往事来神色平常，素芳却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我那时不懂事，对不起！”素芳是真的为儿时任性感到不好意思。
“没事，两个银元也不是小数目，肯定有渔夫会愿意的。”年小余很坦率。
“我。。。父母都去世了，现在暂住在大姨母家里，”素芳有点替她着急，“你和我一起玩，同学们会笑话你的。”
“怕什么，她们也不喜欢我，咱俩正好作伴，管他们呢。”年小余满不在乎。
“我只是怕给你带来麻烦。”素芳小心翼翼。
“不麻烦。她们嫌弃我家里是做水产生意的，也不想想，没有我父亲，她们吃什么？”
素芳这下是真心喜欢这个叫年小余的姑娘了，她率真可爱，敢说敢做，甚至比自己还要勇敢坚强。素芳是真的很想和她边走边聊说说笑笑的，可是，她没有找到郭家的车子，担心郭梓和没有人管。
“小余，明天午休时我去找你说话吧，可以吗？”素芳还是想先征求她的意见，朋友之间也要互相尊重。
“当然可以啦。”年小余很爽快。
“那就说定了。我现在有点事，就先走了。”两个女孩子互相道别。
素芳感觉自己越来越担心了，郭家的车子没来，那郭梓和是不是也没回家？他才8岁，会不会走着走着就不见了？最怕的是有不怀好意的人，这世道不太平，拐小孩的事情也偶尔发生。。。不能想，一想脑袋就要爆炸，她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在马路上狂奔起来，书包一下一下撞在她身侧的髋骨上，可是都不感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