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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Loving Strangers

    2013年1月7日星期一

    17:40pm

    于岿河敲门的时候,望珊正在看手机上的一篇英文期刊。

    “我进来了?”于岿河两手便当盒满满当当,用手肘开了门,进门后左脚往后一带,又把门关上。

    “唔,好。”望珊把手机关掉,在枕边放好。

    于岿河把两手的塑料袋往医务室桌子上一放:“跟徐老师说好了,在这儿吃可以,待会记得给她收拾干净就行。她先下班了,等会门我锁。”他一边说着,一边挨个儿把饭盒打开,香气随着热气蒸腾氤氲,瞬间掩盖了医务室的消毒水味。

    任望珊吸吸鼻子:闻着不像食堂的啊。

    于岿河把凳子拉到写字台边坐下,又伸手拖来另一张:

    “过来吃饭。”

    望珊走近一看:银杏菜心,清溜虾仁,再加一道芝麻茶饼。

    “记得树老板吧,他刚做的,都是新鲜的。现在时令不对,树老板在壶碟后面有个蟹塘,等十月份还能有蟹粉豆腐,他做那个最好。”

    “你身体不好,就只给你挑了两道清淡的来。”

    “多吃点饭哈,你血糖低呢。看把你瘦的。”于岿河随意道,边给她夹了棵菜心。

    望珊慢慢坐下来,就着菜心安安静静,小口小口地吃米饭。她刚醒不久,嘴唇还有些病恹恹地发白。握着筷子的手小小只的,上面青紫的血管很细,根根分明。可就算是这样,整个人却还是很漂亮,让人看着特别想疼的那种漂亮。都说带着病的人会有一点点粘人,任望珊却是一点也不。

    她食欲其实并不好,但树老板做菜是真有一手。菜心是用鸡汤小火炖的,青翠中泛着些许奶白的光泽,嫩得仿佛能掐出水;虾仁个头又圆又大,分量很足,还透着一点点淡粉色。老抽和生姜分量搁得刚刚好,还带着些温热。

    茶饼的边缘烤的松松脆脆,上边的芝麻微微冒着油,亮晶晶的。一口咬下去先是浓郁的老茶叶味,带着七分的甜,再嚼的话苦味会慢慢滋上来,咽下去喉咙却又有淡淡的回甘,让人忍不住再来一口。望珊饭只吃了小半碗,芝麻茶饼倒是吃了三块。

    “于岿河,”望珊才发现他没动筷子,“你不吃吗。”

    “刚刚程鼎颀在班里招呼说,晚上他要请夜宵,我留肚子。很多人都去,你来吗。”于岿河撑着脑袋懒懒道。

    望珊摇摇头。

    那也太晚了,爷爷奶奶在家会很担心的。

    于岿河早料到她会拒绝,也没再提。毕竟胃不好的人,路边摊也的确要少吃点。

    任望珊拒绝了他,内心莫名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抬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刚巧对上了于岿河的眼睛——

    于岿河的眼睛生的是真的好看,眼皮很薄,眼尾又拖的很长,但一点都不女气,反而显得很干净。

    眼眸黑白分明,笑起来里面亮闪闪的好像有颗太阳,盯着你看的时候,你就被包裹在太阳里了。不笑的时候又有些清冷,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没有什么能让他分心。

    头发距离上次弹钢琴的时候已经有段时间没修了,黑软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眉毛,有时候会扎到眼睛。这时候他就会眨眨眼,用骨节分明又细长的手指把前额的头发撩拨开变成中分,露出高高的眉骨,往下紧紧连着的是凸起的山根,与鼻尖连成一线,竟有几分艺术品的气息。

    望珊愣了几秒,说的话变成了“我想去上晚自习。”

    于岿河抬起黑金色的casio垂下眸随意地看了一眼:“六点整,走回去刚好。吃饱了么。”

    望珊乖巧地点点头,帮于岿河一起把饭盒收拾了,关上灯,等于岿河把门锁好。

    回到教室,和文漾笙简单聊了两句,也提到了晚上夜宵的事情,文漾笙也表示理解:“恩,你胃不好就不要去啦,要是你说去,我还要拦你呢。”

    望珊莞尔。

    文漾笙过了两秒又补充道:“不过下次要一块儿哦,娴姐人很好的,对我们也都很好,下回带你认识。”

    “恩。”望珊乖巧地点头。

    回到座位,望珊把今天落下的课对照文漾笙给她记的笔记又重新梳理了一遍,又把五三拿出来,做三角函数专题测验。

    “在△abc中,向量ac乘以向量ab=tana,当角a等于六分之π,△abc的面积为_____”

    任望珊心算了一下,向量ab乘向量ac的值就是三分之二,所以面积就是二分之一乘三分之二乘sina就是六分之一……

    身体还没好全,任望珊做着做着就很想睡觉,但看看刚发下来的数学周练卷子,上面红彤彤的“122”;再看看前面文漾笙的“135”,再看于岿河的……“152”,她就感觉到了两个字:

    差距。

    单靠英语,她也拉不回来这么多分。

    她甩了甩前额的碎发,把头发用手上套的黑色发绳重新扎好,认认真真埋头继续刷五三。

    2019年10月3日星期四

    10:50am

    “嗡嗡——嗡嗡——嗡嗡——”

    任望珊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闹醒。她叹了口气揉揉眼睛,半坐起身懒洋洋地按了接听,又瞬间躺回床上闭起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

    “谁啊。”

    “诈骗的,卖房吗。”

    “哦,向晚啊,什么事。”

    电话另一头,黎向晚默默扶额:“祖宗啊,你连接电话都不看是谁的啊。不跟你废话,我难得早起,八点发你的微信文件,看你到现在都还没回,就知道还没起。昨晚是……难得喝断片儿了还是又吃了?”

    “……吃了。”望珊皱着眉,也没骗她。

    “你要是哪次回答我是断片儿睡的,我还能高兴点,睡醒没啊。下午两点半,陪我去戚乐那边,顺便把我心心念念的balgari项链去收了。”

    “好吧。两点半见。”

    任望珊一直睡到一点半都过了,才起来倒了杯凉水。感受到冰冷的水顺着喉管流到胃里,她才清醒。魔都的天气比北京热得多,她才来这边一月有余,已经不得不把衣橱翻了个新。

    她拣了条油画色的复古碎花裙,外面披了件白色小西装,挽起浅棕色的头发显得她更加动人。金属扣白色单鞋,拎了个miumiu家的粉色单肩包,望珊化上精致的妆容,带上小香家的珍珠耳钉,在落地全身镜前面仔细卷好额前的刘海,才转身出了公寓门。

    “嗡嗡——嗡嗡——”

    手机还没响完两声就被她接下:“怎么啦,你到了?”

    “我在balgari门店里面,先过来帮我挑个色,待会再去撸猫。”向晚肩膀夹着手机,手里拿着两条项链。

    “十分钟。”

    望珊挂了电话,真不出十分钟,就看见黎向晚对着柜台前面的两条项链,对着导购大眼瞪小眼。

    “哟,今天怎么没上演你的‘好看的都买’啊。”望珊哂笑道。

    黎向晚耸耸肩:“对不住,卡刷爆了,这个月花呗还没还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