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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是不是傻

    管越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对于圣教的影响力还是过于低估了,以为稍稍有点成绩就能动摇世人信仰的根基,实在天真。

    原本他和皇上以为,一场较量中表现出来的高低之实远胜过论辩的万语千言,利用降雨的本事令世人肯定格物司,是一个将其正式作为三清教的对立面推上历史舞台的好时机,却在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觉得仍需从长计议。

    就像一场甘霖可以解一时之渴,却不能将沙地变成湖泊。

    管祭酒和格物司都还任重而道远。

    雨后,感恩戴德的百姓们又一次给神庙送来了供奉。

    教中一概照收不误,素帛本人却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受之有愧的——虽然没有一文钱直接递到她手上。在雨季来临前,她还是要继续辟谷大业,每天只吃青菜。有时候看着树叶上的小瓢虫,觉得自己同它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真正的雨季还是迟迟没有来。但在七月之前,格物司又故技重施了两次,都成功了。

    聪明的人大多都看出了大鸟背后暗藏的玄机,只是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理,茶余饭后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讨论出什么门道。

    最后民间大多总结为:这是一种新兴的祭祀方式。

    若说一开始国师还能淡然处之的话,到了第三次就有点坐不住了。

    这天把素帛叫了过去,又问了她一次,先前的接触中对煦和等人有什么了解。

    素帛一阵心虚,局促道:“不是已经汇报过一次了吗,师父怎么又想起来问这个?”

    “可是当时没说实话吧。”国师立刻拆穿了她。

    “弟子不敢。”素帛讪笑着,找了个借口搪塞,“只是他们有的时候行为举止确实比较诡异,弟子看得也不是很明白,不敢乱说。”

    ”如此。”国师便问,“不如就说说如何诡异?”

    素帛眼珠一转,须臾间在心中权衡了一下轻重,便将薛谦用木桶洗衣服的事说了。

    国师听完若有所思,良久后,终于对她道:“他们做的那个大鸟,我瞧着很有意思。你既同他们交好,不如去问问,能不能要一个回来,让为师也开开眼界。”

    素帛不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她也早就想去了,便先应了下来。

    虽然现在非年非节,但是她想了一下,自己穿着道袍,以圣女的身份去恐怕影响还是有点不好。于是又翻箱倒柜找出罗裙,趁机打扮了一番。待到出现在格物司时,已是轻罗粉黛,美目顾盼,俏生生的邻家姑娘模样。

    一身淡色衣裙是她自己裁剪的,所用绢帛与花样都为市井间所常见,单看背影会教人以为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平凡女子,扔进江宁城川流不息的街市里就找不见了的那种。但瞧见她的正脸的人,定会被她卓尔不群的气度所吸引。

    她骨子里有一股后天修养出来的清冷高洁的韵调,从原本生得温柔多情的眉眼中透出来。五官轮廓在不笑的时候显得秀雅娴静,却又偏偏生了一双灵动过人的明眸。于是既端庄大方,又俏皮慧黠,既优雅自持,又清纯可人,一切的一切在她的身上融合成一种恰到好处的和谐,什么都是多一分则太过,少一分则平淡。

    她不是远山雪,也不是杯中月,不是傲霜梅,也不是空谷兰,不是明前茶,也不是桃花酿,很难找到一个准确的辞藻来形容。但你若见过这样的姑娘,哪怕她脱下了道袍,摘下了面纱,隐去了圣女的名号,也一定会觉得她就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人物。

    许靖差点不敢认,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了半天,才笑道:“你终于肯来找我了?”

    谁要找你啊,素帛很无奈,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是来找煦和的。”

    许靖看她的表情,觉着一定是害羞了,不好意思承认,也没有拆穿她,反而配合起来:“对,找煦和。怎么着,要不要我陪你进去?”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他那屋里可危险了。”

    素帛本来想说不必了,闻言舌头在嘴里打了个转的工夫,便立刻改口道:“好的。”

    对于她的来访,煦和表现得有点意外,但也谈不上惊喜或是介意,只是平淡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素帛实话实说:“掌教让我来问问,你们做的那个大鸟,能不能给他一个瞧瞧。”

    许靖一听,觉得不行。

    煦和却认为这东西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上次用完之后,落在山里了,还没找回来,便道:“管祭酒已经加派人手去寻了,若是不介意的话,我们这儿倒是还有一个先前做试验的时候用的小的。”

    “小的也行吧。”素帛觉着,“只要是一样的东西就行。”

    “那你跟我来。”煦和说着,又要带她去赵玄那儿取。

    许靖拉着她,低声提醒要去的地方更危险,一定要小心谨慎地“好好跟在自己身边”。

    素帛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两步。

    然而来到赵玄的屋子,她确实被里面的布局惊了一惊。满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装置令她耳目一新。尤其是那个由水车带动的流水计时的装置,设计精妙得巧夺天工,一看就明显有薛谦的个人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