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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这个问题就不在许靖擅长的范畴内了,虽然皇上对他颇为信任,但若不是薛谦及时赶到,让他再查上十几日,恐怕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而薛谦似乎只用了一个下午,就破解了迷局。

    他没有像讲述瘟疫一般多费口舌,而是打了个响指,命官兵将东西抬上来,让大家亲眼看看神谕是怎么回事。

    这时人们才留意到,几个官兵一直抬着一个用黑布罩着的物体站在角落里。

    他们得令将那物体抬到薛谦面前,把黑布掀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一块木板,木板上也有几个硕大的血字。

    只不过血字的内容并非什么神谕之类的话,而是两行普普通通的诗句,字体歪斜,不大好看,个别字眼要琢磨半天才能辨识出来。

    薛谦眯眼笑了一下,坦言自己的手比较笨拙,仿制不出来木鸢,大字也写得十分有碍观瞻,难为大家伙凑合看看,重点不在内容,而在写字用的东西上。

    众所周知,平时写字作画所用颜料,若是不在表面涂上一层清漆的话,十分容易褪色,不可能经受住暴雨和洪水的冲刷,更不要说是用鲜血书成的血书了,恐怕放水里泡一会儿就没了。那么为什么河道中出现的木鸢上的血字,在水中浸泡了那么久,历经激流冲刷,也没有上过漆的迹象,却还是能够殷红妖冶得仿佛是刚刚才写上去的似的呢?

    薛谦命官兵再把提一桶水来,拿麻布蘸了,用力擦洗现在这块木板上的字迹。

    官兵擦了半天,字迹丝毫没有褪色。

    围观的人群啧啧称奇,甚至又有点不敢相信。

    薛谦便叫大家随意上来察看,包括皇上和国师,若是不相信,也可以亲自上前一试。

    国师当然不可能去了,冷眼看着他,恨只恨当初心还是不够狠,没把他一块儿绑去祭天,竟然放虎归山,给自己找来这么多麻烦。果然他还是小瞧了这个格物司,里头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若是旁的实验,素帛大概是有兴趣过去瞧个仔细的,但是这次的内情她早已心里有数,只觉得有些难堪。不知道他等会儿把真相说出来之后,事情究竟该如何收场,再一次握紧了双拳。

    待到个别胆大的人逐一上前试过之后,薛谦才公开谜底。

    原来秘密就在书写所用的血液里。写成这几个大字所用的是鸡血,颜色本来就比较艳红,又在其中勾兑了朱砂等物,一方面是为了强化色彩,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血渍干涸之后,能够渗入木头纹理间的缝隙中,牢牢地附着在上头。

    这样一来,即使经历狂风骤雨激烈的冲刷,也依然能够鲜艳如初。

    话说到这儿,他还谦虚地强调,这种技术并不新鲜,绝非是他开天辟地头一遭的独创,而是早就已经有人在某些特殊的用途上应用过了。说完还颇有深意地看了国师一眼。

    素帛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忍不住闭上眼睛等待接下来的话语可能带来的轰动。

    然而等了半天,薛谦那边却没了下文。

    他没有说出这种技巧与三清教有何关联,只说明了这神秘的血字,所谓的神谕,怕是有人在背后刻意为之,想要陷害他们。

    而这,便是台上的煦和所蒙受的冤屈,也是他今日为友人正名的要点所在。

    既然所谓的神谕事在人为,那后续的天谴之说,便更是牵强附会的无稽之谈了。

    他把自己的所有证据列举完毕之后,拉着不大乐意的许靖一起,毕恭毕敬地向皇上和国师行大礼,恳请他们收回成命,取消祭祀。

    在皇上和国师进行磋商的时间里,其他人也各抒己见起来。

    突然接受了这么多新鲜事物,大多数人并不能完全理解。

    有人相信眼见为实,确实人也能弄出那样的字迹,也能治好那样的病症,所以煦和应该确实是被冤枉了。

    也有人说,既然要讲究证据,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最初木鸢上的字就是用这种方法写上去的呀?再说,就算真是水里有什么东西,导致了人生病,可这东西是哪儿来的?为什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厉害了?是纯属巧合,还是背后另有原因?

    这些都还是谜。

    薛谦和许靖费了这么大力气,只是找出了另一种解释方法而已,而这看似合理的解释之中,还是有很多悬而未决的关键点并不能论述清晰。若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又该如何填补这些空缺?

    逻辑特别好,又听懂了两个人说的话,能够完整地梳理下来的人往往持这种观点,国师便是其中之一。

    皇上觉着,确实如此,但是既然存在有人蓄意挑唆的可能性,哪怕只是可能性,就应该在应对中慎之又慎,不能轻易拿活人祭天。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要当众烧死,实在太残忍了。

    “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我岂不都成了因昏庸残暴而史书留名的千古罪人了?”他对国师如是说。

    大势所趋之下,国师捋着胡子,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妥协,决定先放了煦和,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