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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夫唱夫随

    更何况除了人设崩塌的危机之外,还有邓一涵索命那件事。

    虽然刚才江灼和霍岩都说陈劲飞不过是沾了点邓一涵的怨气,等到案子水落石出之后,自然就会消散,但是陈劲飞丝毫没有感到放心。

    ——这两个人明明就很鄙视他的行为,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啊!没准是怕麻烦根本不想救他也不一定。

    基于以上原因,他一直有些魂不守舍,对于母亲当街撕逼这种事也就不那么关注了。

    但罗洋就不一样了,他站在旁边,感受着周围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只觉得脸上滚烫。

    从刚才在办公室里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好像一条可怜虫,被王聪敏推出来,将所有的自卑与伤痕展示在人们面前。可能小姨的初衷确实是为了给他出气,但是这种方式他并不想要。

    各色的目光都凝聚在这里,这下站在旁边的人都知道了,他是那个被同学们讨厌,甚至恶作剧锁在厕所里的人。

    在此之前,罗洋一直很怕王聪敏,他父母都不在身边,从小跟着这个小姨长大,把她当做绝对的权威,可此刻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他突然之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彻底受够了这一切!

    王聪敏和陈母厮打了几下,这时已经被其他人给拉开了,嘴上依旧在唇枪舌剑,罗洋过去拉她,说道:“小姨,别吵了。”

    王聪敏道:“你一边去!”

    罗洋猛地吼道:“我让你别吵了!”

    陈母发现了什么证据似的说道:“看这孩子多没礼貌,冲着长辈大喊大叫的。你还说他老实,我就知道肯定是双方都有问题,要不然怎么同学们会不喜欢他……”

    罗洋大声地叫了出来:“同学们没有不喜欢我!”

    不知道陈母还是王聪敏又说了什么,好像在训斥他,罗洋一句都不想听,不管不顾地一遍遍嚷道:“同学们没有不喜欢我!就是没有!就是没有!就是没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完全把陈母给吓住了,就连王聪敏都说不出话来,周围陷入了沉默。

    罗洋吼的满脸通红才停下来,像只斗鸡似的,喘着粗气瞪向陈母。陈母觉得这孩子的目光十分凶狠,就好像要扑上来掐死自己一样,吓得往后退了退,不敢再吭声了。

    王聪敏有点惊讶又有点慌张地道:“洋洋,你……”

    罗洋没有理会她,就像是个战胜的英雄一般冷笑一声,向着人群外面走去,有人还在打量他,被他冷冷地盯回去,立刻收回了目光。

    不过这些后续江灼他们没有再注意,因为李大木大概是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能透露出他的行踪,根本没有半点防范。警察去他所在的修车厂调查,结果恰好碰上李大木跟客人发生了争执,见到这人左脸上一大片的火伤十分显眼,于是当场拿下。

    江灼嗓子都有点哑了,也就没过去,坐在监控室里看李大木接受审讯。

    云宿川所在的监督办虽然和特案组不属于同一体系,但见面都是师兄弟,好歹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他也就堂而皇之地赖在这里,一起围观。

    其实李大木本人的长相还真不算难看,最起码算的上是五官周正,可能毕竟也是当老大出来的,他坐在那里的样子居然还挺沉稳,只是脸上那一大片的火伤十分狰狞,显得有点可怖。

    冲他问话的人名叫赵焕章,论起来算是云宿川的师弟,他翻了翻手里的本子,确认了李大木的基本情况之后,又问道:

    “李大木,八个月之前,在新曲街旁边的中心公园里面,一个名叫邓一涵初二男生被你的手下绑走,后来遭人杀害抛尸,是不是你动的手?”

    李大木无所谓地道:“杀的人太多,记不清楚了。你说是就是呗,反正我都被抓来了。”

    赵焕章本来就对他向那么小的孩子下手这件事很不齿,眼见对方不说人话,拍了一下桌子,冷冷警告道:“我劝你老实点,别在这里耍花腔。”

    李大木挨了这句警告,非但没有恼怒,反倒舔了下嘴唇,笑呵呵地说:

    “年轻人,你到我这个份上就知道了,我没家没业,杀了不少人,还白捡了一条命,怎么算活着一遭都是赚了,你们抓了我又不可能放,我为什么要老实点?有什么可老实的。”

    江灼和云宿川在监控视频上看见这一幕,都觉得这个李大木确实不好对付,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没什么可怕的,又自知已经不可能被轻判,所以才会这么嚣张。

    云宿川道:“我这个师弟真是天真善良单纯可爱……哦,虽然没你可爱,不过要这么问下去,恐怕很难出结果了。”

    江灼瞥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就会说。你倒是恶毒阴险狡诈下流,你去不就得了。”

    云宿川摸了摸下巴,慢悠悠地说:“小江同志啊,我好像没拿这里的工资吧?”

    江灼道:“不好意思,但是我拿了。而且容我提醒你,你刚才喝了我剩的半杯咖啡,现在还擅自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这些都没给钱,而且只是今天份的。昨天……”

    “行、行,你算这些缺德账的时候也是挺机灵的,以后就别天天夸我阴险了。”云宿川撸起袖子,恶狠狠地道,“我这就去。”

    赵焕章也知道自己这个师哥无论是伶牙俐齿还是强词夺理都是一把好手,经过刚才的几番扯皮,他已经对生性残忍又毫无悔过之心的李大木恨的牙痒痒,眼看师哥过来为自己撑腰,便很是欢欣鼓舞地将位置让了出来。

    云宿川坐下,李大木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他一番,大概是觉得这人身上那副富家公子哥的派头很是有趣,他玩味道:“又换了一个啊。”

    云宿川没搭这句茬,倒先慢腾腾从兜里摸了一包烟出来,点燃了吸了口,跟着夹在指间掸了掸灰,姿势熟练。

    他原先本来不抽烟,后来变成了魈之后发现一个好处,那就是活到这个境界,对大部分东西都不会上瘾了,既然如此,需要装逼的时候也可以抽一根玩玩。

    李大木也有点被勾出瘾来了,问道:“能给我一根吗?”

    他是老油条了,以前也接受过几次审讯,提这个要求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被拒绝,结果手伸过去,却听云宿川来了句:“不行。”

    他另一只手拿着笔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李先生,你坐在这里浪费我们十多分钟的时间了,屁都没说出来,还想要烟抽,你他妈要脸吗?”

    李大木:“???”

    不对啊,这小警察怎么比他还像流氓?

    他当时都愣住了,但很快回过神来,无所谓地将手收回去,嗤笑道:“你这小子还挺有意思,很逗,好玩。”

    “你闭嘴吧。”云宿川又磕了磕烟灰,将一张照片推过去,漫不经心似地说道,“我再问你一遍,正面回答,照片上这个叫邓一涵的男孩是不是你杀的?”

    霍岩也在监控室里,他非常好奇云宿川要怎么跟李大木较劲,正看得聚精会神,身边的江灼忽然将页面定格,放大了一块,凑上前看去。

    霍岩道:“师兄,怎么了?”

    江灼道:“你看李大木肩膀上那一块白色,像不像奶渍?”

    霍岩跟着他一起看,发现江灼果然观察的细致,放大之后来看,确实很像。

    他道:“似乎是。不过奶渍能代表什么?李大木有孩子?这不一定吧,也有可能是他无意中蹭到的。”

    江灼笑了一下:“他是修车工,要蹭上车油蹭上泥土都是正常的,怎么会接触到奶渍,又是留在肩膀那种位置?我觉得这当中可能有点问题。”

    他一边说,一边给云宿川发了个短信,说道:“好歹也是条线索,我跟宿川说一声,他知道怎么试探。”

    之所以发短信不发微信,因为云宿川并没有做别的事情中途看手机的习惯,唯独江灼的提示铃声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一听就把短信点开了,跟着也不动声色朝李大木的肩膀看了一眼。

    对于他的问题,李大木还是刚才的老话,自称是杀的人太多,忘记了哪个是邓一涵,也懒得想。

    云宿川缓缓地说:“你现在态度这么嚣张,无非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觉得事情败露,反正是个死,所以也想给我们添添堵,我欣赏你这种大无畏的精神。”

    李大木神色不动,四平八稳地冲他笑,仿佛在讽刺警察们的无能无知。

    云宿川也跟着笑,这一顿之间已经想好了说辞:“不过,你有无数的案底在身,好不容易从火场中逃生,明明可以跑得远一点,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城市呢?我相信,这里一定有你的某种牵挂在。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在这世上,应该还有其他亲人吧?”

    李大木的脸色一变,云宿川的笑容也消失了,语调转冷:“我们能把你找出来,就能把你的亲人找出来。到时候我是不会管的,但消息传出去,你能杀人,也一定有受害者的亲属想要不惜一切报仇。”

    他施施然道:“想清楚了啊,李大木。”

    李大木刚才拒不合作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原因,不过是耍人罢了,结果没想到被江灼发现了死穴,再加上云宿川的审问又很有技巧,在这样的双重夹击之下,他很快就服软了。

    江灼他们之前一直在猜测李大木为什么要杀邓一涵,却没想到对方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为了泄愤。

    “……最后我还有不少放出去的债没收回来,地方倒是被人给烧了,真他妈点背。”李大木狠狠地说道,“我当时从火里逃出来的时候就想,老天给我留一条命没烧死,就是让我去报复那个放火的孙子的,没想到那个傻逼玩意自己烧死了。”

    他道:“但是他死了。还有那些拿了老子钱的人,哼,用不着还债了不知道多开心,那我就送他们见阎王,让他们再乐!”

    云宿川想起之前江灼说过的话,问道:“你再好好看看这张照片,你确定邓一涵从你那里借过钱吗?”

    经过刚才的事,李大木有点怕他,虽然这种害怕没有从表面上体现出来,但他还是听从了云宿川的话,拿起照片看了看,然后放下了。

    “人是张永他们去抓的,我真没有印象,可能抓错了吧。”

    李大木捻了捻手指,不当回事地说道:“谁杀人的时候还看脸呐?我就是出个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