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第十五章 琼恩


    歌谣结束的时候伊格蕊特的脸颊上带着泪水。

    “你为什么要哭?”琼恩问。“这只不过是歌。还有几百个巨人在我刚看见他们。”

    “哦几百”她激动地说。“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你――琼恩!”

    琼恩随着突然而至的拍翅声转过头。蓝灰色的羽毛填满了他的视线尖利的抓子深深埋进他的脸。刺痛感猛烈而突然翼尖围着他的脑袋拍打。他看到了鸟喙但没有时间抬起手或者伸手取武器。琼恩向后翻转脚从马镫上脱了出来他的马惊恐地冲了出去然后他坠落下来。那只鹰仍然抓住他的脸用爪子撕扯尖叫着又拍又啄。世界在一片混乱中上下颠倒羽毛马身和鲜血搅成一团然后地面在一下重重的撞击中迎了上来。

    下一个时刻他意识到的是他面孔朝下嘴里是泥土和血的味道伊格蕊特保护性地跪在他上方手中拿着一柄骨制匕。他仍然能够听到翅膀的声音尽管那只鹰不在视线中。他感到一半的世界是黑暗的。“我的眼睛”他在突然的惊恐中说一边将一只手抬起来摸向脸部。

    “只不过是血琼恩・雪诺。他没击中眼睛只是戳破了上方的皮。”

    他的脸上阵阵刺痛。他擦去左眼上的血时右眼看到托蒙德站在他们上方吼叫着。然后是马蹄声喊叫声和干枯的骨头唏哩哗啦的声音。

    “骨头袋子”托蒙德咆哮道“把你那该死的乌鸦叫回去!”

    “这才是该死的乌鸦!”叮当衫指着琼恩说。“就象一条背信弃义的狗一样躺在泥浆里流血!”那只鹰拍着翅膀飞下来降落在他当作头盔的碎裂巨人头骨顶上。“我就是来找他的。”

    “那就过来把他带走吧”托蒙德说“但最好拿着你的剑过来因为你会现我拿着我的。也许我该煮了你的骨头往你的头颅里撒尿。哈!”

    “一旦我把你戳漏把空气放出来你就会缩得比那女孩还要小。站到一边否则曼斯会听说这事的。”

    伊格蕊特站起来。“什么是曼斯要找他?”

    “我就是这么说的不是吗?让他用他的黑脚站起来。”

    托蒙德低头向着琼恩皱皱眉。“如果是曼斯在等着你最好快去。”

    伊格蕊特帮忙把他拉起来。“他流血流得象一头被宰杀的野猪。看看欧瑞尔对他的小脸蛋干了些什么。”

    鸟懂得仇恨吗?琼恩杀死了野人欧瑞尔但那人的一部分留在了这只鹰体内。那金黄色的眼睛冷酷恶毒地对着他。“我会来的”他说。血不停地流进他的右眼脸颊火辣辣地疼痛。他去触摸脸部黑手套移开时沾染着红色。“让我先抓住我的马。”他最想要的是白灵而不是马但看不到那头巨狼。现在他也许在数里地之外正咬穿一头麋鹿的喉咙。也许还是这样比较好。

    当他靠近时那匹马惊恐地闪开无疑被他脸上的血吓到了但琼恩轻声说了些话使他平静下来终于接近到可以抓住缰绳。他翻身上马鞍时头脑感到一阵晕眩。我需要治疗一下这伤口但不是现在。让境外之王看看他的鹰对我做了些什么。他的右手一张一合然后握起长爪将这把大剑甩到肩头接着调转马头向着骸骨之王和他的队伍等待着的地方快步走回来。

    伊格蕊特也等着坐在她的马上脸上的表情很不愉快。“我也去。”

    “走开。”叮当衫胸甲上的骨头哗啦哗啦地响。“我被派来找投靠过来的那个乌鸦没有别人。”

    “自由民女人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伊格蕊特说。

    风将雪花吹进琼恩的眼睛。他可以感觉到血在脸上冻结起来。“我们是聊天还是出?”

    “出”骸骨之王说。

    这一路快跑气氛阴郁。他们沿着队列在翻滚的雪花中骑过了两里地然后穿过一堆乱七八糟的行李车水花飞溅地越过牛奶河在他们横穿河流的地方牛奶河向着东方绕了一大圈。河的浅滩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马蹄每跨一步都踩碎冰层直到他们到达十码以外水较深的地方。东岸雪似乎下得更疾积雪也更加深。甚至连风也更寒冷。而且夜晚也快要降临了。

    但即使透过风雪耸立在树木上方那巨大白色山丘的形状不会错。先民之拳。琼恩听到头顶上鹰的尖叫声。当他经过一棵哨兵松的时候一只乌鸦在上面俯视着出刺耳的鸣叫。熊老动进攻了吗?琼恩听不到钢铁相交和弓箭弹射的声音只有他的马蹄子踩在冰层上出的轻微吱吱嘎嘎声。

    他们沉默地绕到南坡那里的路最好走。琼恩看到了下面的死马躺在山丘的基底部一半埋在雪里。肠子从它的腹部漏出来就象冻僵的蛇而且它的一条腿不见了。是狼这是琼恩的第一个念头但那不对。狼会把杀死的猎物吃掉。

    还有更多的马散布在山坡上腿奇怪地扭曲无神的眼睛空洞地瞪着。野人们象苍蝇一样爬在它们身上剥下马鞍缰绳包裹和甲胄并且用石斧将它们切开。

    “上去”叮当衫告诉琼恩。“曼斯在顶上。”

    他们在环形墙外下马挤过石块之间一条歪歪扭扭的缝。一匹毛蓬松的棕色座骑的尸体戳在一根削尖的木桩上熊老在每个入口内部都放置了这样的木桩。他是试图出去不是进去。没有骑手的踪迹。

    里边还有更多而且更糟。琼恩以前从来没见过粉红色的雪。风在他的周围涌动拉扯着他那厚重的羊皮斗篷。乌鸦拍着翅膀在死马之间飞来飞去。那些是野生乌鸦还是我们自己的?琼恩无法判断。他想不知道可怜的山姆现在在哪里。不知他现在是什么。

    一层冻结的血嘎吱一声在他的靴子底下碎裂。野人们扒下死马上的每一小片钢铁和皮革甚至撬下蹄子上的马蹄铁。有些人在翻查他们现的包裹寻找武器与食物。琼恩经过齐特的一条狗或者说他还剩下的部分他躺在一滩泥泞的、半冻结的血里。

    有些帐蓬仍然矗立在营地的远端他们在那儿找到了曼斯・雷德。在斜条纹的黑羊毛与红丝绸斗篷底下他穿着黑色链甲和蓬松的毛皮马裤他的头上是一顶铜与铁合铸而成的巨大头盔两侧太阳穴上有乌鸦的翅膀。贾尔和狗头哈犸跟他在一起;斯迪也在还有六张皮瓦拉米尔跟他的狼与影子山猫。

    曼斯阴沉冰冷地看着琼恩。“你的脸怎么了?”

    伊格蕊特说“欧瑞尔试图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我问的是他。他的舌头丢了吗?也许他该丢了免得再向我们说谎。”

    马格拿斯迪抽出一把长匕。“这小子不用两只眼睛用一只也许看得更清楚。”

    “你想要保住你的眼睛吗琼恩?”境外之王问。“如果是这样告诉我他们有多少。这次要试着说实情临冬城的私生子。”

    琼恩感到喉咙干涩。“大人……怎么……”

    “我不是你的什么大人”曼斯说。“这个‘怎么’就再明白不过了。你的弟兄们死了。问题是有多少?”

    琼恩的脸阵阵刺痛雪在继续下思考起来很困难。不管被要求什么你都不能拒绝科林曾告诉他。话语卡在他的喉咙里但他让自己说“我们有三百人。”

    “我们?”曼斯尖锐地说。

    “他们。他们有三百人。”不管被要求什么半手说过。那我为什么感到这么怯懦?“两百来自黑城堡一百来自影子塔。”

    “你在我帐蓬里讲的故事不是很反应实情。”曼斯望向狗头哈犸。“我们找到多少马?”

    “一百多”大个子女人回答“不到两百。东面还有更多死马在积雪下面很难知道有多少。”她后面站着她的执旗手握着一根杆子上面有一只狗头仍然新鲜得可以渗出血来。

    “你根本不该向我撒谎琼恩・雪诺”曼斯说。

    “我……我知道。”他能说什么呢?

    野人之王端详着他的脸。“谁是这里的指挥?告诉我实情。是莱克吗?史莫伍德?不是威勒斯他太软弱。这是谁的帐蓬?”

    我已经说太多了。“你没找到他的尸体?”

    哈犸哼了一声轻蔑地从鼻孔里喷出霜气。“这些黑乌鸦真是愚蠢。”

    “下次你再用提问来回答我我就把你交给我的骸骨之王”曼斯・雷德向琼恩保证。他向他逼近。“谁是这里领头的?”

    再来一步琼恩想。再跨出一只脚。他将手移近长爪的剑柄。如果我闭嘴不说……

    “如果去拔那柄大剑我就在它来得及出鞘之前把你这颗私生子的脑袋砍下来”曼斯说道。“我快要对你失去耐心了乌鸦。”

    “说出来”伊格蕊特催促道。“不管是谁他已经死了。”

    他皱起眉头使得脸颊上的血裂开来。这太困难了琼恩绝望地想。要扮演一个叛徒又怎能不成为叛徒呢?科林没有告诉他怎么做。但第二步总是比第一步容易些。“熊老。”

    “那老头?”哈犸的语气表明她并不相信。“他亲自来了?那谁在指挥黑城堡?”

    “波文・马尔锡。”这次琼恩立即回答。你不能拒绝不管被要求什么。

    曼斯大笑起来。“如果是这样我们已经赢了这场战争。波文对于如何数剑比如何用剑更清楚那么一点点。”

    “熊老指挥”琼恩说。“这地方高而坚固他让它变得更坚固。他挖坑插桩储存起食物与水。他作好了准备应付……”

    “……我?”曼斯替他说完。“是啊他是的。如果我笨到猛攻这座山丘的话每杀一个乌鸦我也许会失去五个人这样还算是幸运的。”他的嘴角变得刚硬起来。“但是当死人走来墙桩子和剑都毫无意义。你无法跟死人作战琼恩・雪诺。没人了解得有我一半清楚。”他抬头凝视渐渐转暗的天空“这些乌鸦帮了我们的忙他们自己也许还不知道。我还在想为什么我们没有遭到攻击。但还有一百里格要走而天气在变冷。瓦拉米尔派你的狼去嗅嗅追踪那些干尸我不想让他们偷袭我们。骸骨之王将所有巡逻的人数加倍确保每人都有火炬和打火石。斯迪贾尔天一亮你们就出。”

    “曼斯”叮当衫说“我想要些乌鸦的骨头。”

    伊格蕊特踏上前挡在琼恩面前。“你不能因为一个人为保护过去的兄弟而撒谎就杀死他。”

    “他们还是他的兄弟”斯迪宣称。

    “他们不是”伊格蕊特坚持说。“他没有按照他们叫他做的那样杀死我。而且他杀了半手我们都看到的。”

    琼恩呼出的气在空中雾化。如果我向他撒谎他会知道的。他看着曼斯・雷德的眼睛烧伤过的手一张一合。“我穿你给我的斗篷陛下。”

    “一件羊皮斗篷!”伊格蕊特说。“而且许多个晚上我们在它底下跳舞!”

    贾尔大笑甚至狗头哈犸也讪笑起来。“是这样吗琼恩・雪诺?”曼斯・雷德温和地问。“她和你?”

    在长城之外很容易迷路。琼恩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区分荣誉和羞辱正确和错误。圣父原谅我。“是的”他说。

    曼斯点点头。“好。那么你们明天跟贾尔和斯迪一起走。你们俩都是。我绝不会把两颗跳动如一的心分开。”

    “去哪里?”琼恩说。

    “越过长城。该是时候证明你的忠诚了不仅仅是用言词琼恩・雪诺。”

    马格拿不大高兴。“我要个乌鸦干什么?”

    “他了解守夜人部队了解长城”曼斯说“而且他了解黑城堡过任何一个突袭者可能达到的程度。你会现他的用处否则你就是个笨蛋。”

    斯迪皱起眉头。“他的心也许还是黑的。”

    “那就把它挖出来。”曼斯转向叮当衫。“骸骨之王不惜一切代价保持队伍前进。如果我们在莫蒙特之前到达长城我们就赢了。”

    “他们会前进的。”叮当衫的声音含糊而恼怒。

    曼斯点点头然后走开了哈犸和六张皮跟在他身旁。瓦拉米尔的狼和影子山猫跟在后面。琼恩和伊格蕊特跟贾尔叮当衫和马格拿留在一起。两个较年长的野人看着琼恩恨意掩饰得很糟这时贾尔说“你听到了我们天一亮就出。尽量多带食物不会有时间打猎。还有料理一下你的脸乌鸦。你看上去血淋淋的一团糟。”

    “我会的”琼恩说。

    “你最好没在说谎小姑娘”叮当衫对伊格蕊特说他的眼睛在巨人头骨后面闪闪光。

    琼恩拔出长爪。“离我们远点除非你想要科林一样的下场。”

    “现在没有狼来保护你小子。”叮当衫把手伸向他自己的剑。

    “你很肯定是吗?”伊格蕊特笑着说。

    白灵蹲伏在环形墙的石块顶端白色的毛竖立起来。他没有出声音但他暗红色的眼睛预示着流血。骸骨之王慢慢地将手撤离他的剑退后一步诅咒着离开他们。

    琼恩和伊格蕊特走下先民之拳时白灵在他们的座骑边走着。“我从没要求你为我撒谎。”直到他们渡过一半牛奶河琼恩才感到足够安全可以这么说。

    “我根本没有说谎”她说。“我留出一部分没说而已。”

    “你说――”

    “――许多个晚上我们在你的斗篷下面作爱。但我从没说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给他的笑容几乎有点害羞。“今晚给白灵找个别的地方睡觉琼恩・雪诺。就象曼斯说的。事实比言语更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