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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同情之心

    几个丫头七嘴八舌道:“姐姐且去。这里有我们呢。”

    知茵道了声谢,慢悠悠出房门,绕着池塘转了一圈,朝第三进院子去了。

    那四名丫头自认为得了机会,相视一笑,悄悄溜出西耳房,躲到后院西厢房窗下,朝里望去。

    西厢房内陈设简单,甚至可称简陋,窗户对面,靠墙一张木床,挂着灰扑扑的蚊帐,床头一只旧木箱,近窗一张小桌子,两只凳子,齐佩之就坐在此处,低头抹着眼泪。

    几名丫头偷眼朝床上一看,被褥还是散的,明显不曾铺好,遂以为齐佩之是为这个哭泣,冒出头来奚落道:“不过也是个丫头。拿甚么乔,赶紧自己拾掇拾掇,不然叫知茵姐姐来骂你。”

    齐佩之正为自己被抢的陪嫁而伤心,忽闻这一通没头没脑的责骂,不禁呆怔住了,傻傻望向窗外,不知怎么接话。

    丫头们见她没反应,认为她不听话,左右瞧瞧无人,便涌进房去,指手画脚起来。齐佩之本来就伤心,一见这阵仗,吓得躲到角落里,大哭。正巧贺济义回院喝水,还没进房门,就听见这一通哭,遂循声到后院,推门走进西厢房。

    几个丫头名为指责齐佩之不收拾屋子,实则翻东翻西,把屋子糟蹋得更为脏乱,贺济义进门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丫头们瞧见他,先是一惊,旋即镇定下来,仗着他平日里好伺候,笑嘻嘻一福,就准备撤出去。不料贺济义一声大吼:“站住。”把她几个吓得一哆嗦。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贺济义虽然不愿收齐佩之,但也没想过要糟践她,因此见到这四名丫头的劣行,气愤难当,抬腿踢翻一只凳子,吼道:“自己去大少夫人那里领罚。”

    几名丫头从没讲过他声色俱厉的模样,一时吓住,不敢分辨,灰溜溜走了出去。

    齐佩之见丫头们撤走,把贺济义当作了救星,泪汪汪上前一福:“多谢二少爷相救。”

    昔日大户人家的小姐,如今却沦落到被几个低等丫头欺负,贺济义心里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遂好言安抚道:“别哭了,只要有我一口饭,就少不了你吃的。”

    饭?吃的?齐佩之从未听过这样的安慰之语,竟有些听不懂,微微一怔,道:“妾身并不曾饿肚子,劳二少爷挂念。”

    真个儿是鸡同鸭讲,贺济义翻了翻眼皮。道:“那几个丫头欺负你,是我管教无方,定会让嫂子狠狠罚她们,我保证以后再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齐佩之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哭,并非因为她们欺负。”

    贺济义奇怪问道:“那是因为甚么?”

    齐佩之是因为嫁妆被夺,才伤心哭泣,但贺老太太乃是贺济义的亲娘,她断不敢在他面前讲她的不是,只好婉转答道:“妾身自齐家带了些日常使用过来,却不知搁在了何处,方才遍寻不着,这才急哭了。”

    她并非正室,不敢称齐家为娘家,但贺济义不笨,一听就明白了,她所谓的日常使用,就是嫁妆,至于为甚么找不着,稍稍一想就有了答案,除了贺老太太,再无第二人。

    贺济义对齐佩之并无喜爱之情,却同情于她,当即拍着胸脯道:“不消着急,且等我去与你寻来。”

    齐佩之没想到他答应得这般干脆,又惊又喜,倚在门边上,目送他去了。

    贺济义顶着太阳,奔至第二进院子。进门高呼:“娘,齐姑娘的嫁妆,现在何处?”

    贺老太太自西次间走出来,见他一头一脸的汗,忙掏出帕子帮他擦拭,心疼道:“她的嫁妆,娘替你收着呢,跑不了,你急甚么。”

    贺济义微微弯腰,好方便她替自己擦汗,口中道:“嫂子的嫁妆,都是她自个儿收着,齐姑娘的自然也该一样,娘还是把箱笼还她罢。”

    “这话是你嫂子教你的?”贺老太太手一顿,沉着脸问道。

    贺济义摇头道:“我直接来的,不曾去过嫂子那里。”

    贺老太太这才缓了神色,收起帕子,拉他坐下,叫人端凉茶来,道:“你嫂子是正室,齐姑娘只是个通房,这两下能相比?小二,莫犯傻。你把箱笼与她,还不知她怎么胡乱花销,不如娘替你保管,更为妥当。”

    贺济义不以为意:“我不稀罕她那几个嫁妆,娘你还她。”

    贺老太太自是不依,又劝又哄,但贺济义的倔脾气上来,比贺济礼更甚,虽然不会同贺济礼一样与贺老太太吵架,却擅用缠字诀,堵得她走不了道。吃不了茶。

    贺老太太实在没法,只好进屋翻了翻,自齐佩之的嫁妆中,挑了胭脂水粉出来,拢作一盒,拿出来交与贺济义,谎称齐佩之的嫁妆,只得这些。

    贺济义虽有些不信,但贺老太太称,一个通房,能有多少陪嫁,于是只得接了,放过贺老太太,告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