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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谁之罪

    他没有看向她,只对刘常侍道:“不必搜了。”

    刘骑难以置信:“许侍中,当时可是你——”

    “是,”许长歌平静地打断,“其余五百七十六名贼党皆死,就算他独活也无用。我明日自向陛下解释,不会连累常侍。”

    他说得如此简单,仿佛袍上所沾的血迹,不是来自他平日教学相长的学生,而是真正的乱党贼子。

    永清突然觉得他如此陌生,不由颦起双眉。

    许长歌的余光悄然扫了一眼庭中独立的小公主,秋已渐深,她仿佛是从睡梦中惊醒一般,依然衣衫单薄,连如画的眉眼也有些料峭寒意。

    他强忍住给她披上衣服的冲动,继续劝退刘骑:“更何况,他若逃入皇城,也是自投罗网,最有可能趁乱混出京城。”

    刘骑有些迟疑:“侍中的意思是?”

    “林迩还在么?”许长歌压低了眉,思忖片刻道。

    刘骑脸色一变:“林迩并不在名列之中,申时的时候,他说要回江东。我想着不好得罪会稽侯,便——难道说,顾预也在车上?”

    “常侍还是速速带人去堵截吧。”许长歌长叹一声。

    刘骑此时心焦如焚,只怕自己一时讨巧坏了事,应了一声便带兵朝城门奔去。

    许长歌又转对蘧平道:“蘧将军若此时不跟着刘常侍的兵马出城,等下恐怕难向皇城巡卫解释。”

    蘧平尚有顾虑,又望向永清。

    永清笑了一下:“多谢今日舅舅解围,我已经无事了,您还是赶紧出城吧,以防夜长梦多。”

    蘧平放下心来,亦绝尘而去。

    方才还摩肩接踵,甲片相接,转瞬便只剩下许长歌一个人了。

    朦胧月色之下,她只能看见他眉目依稀的侧颜,他仿佛是在望屋脊上的仙兽铸象、仿佛是在望血溢长阶的太学,却不知为何迟迟不肯转过目光。

    他的声音不是质询,仿佛是一种期望:“公主没有窝藏逃犯,是吗。”

    永清只看见他衣袍上逐渐干涸的血痕,温热的鲜血逐渐变成了难以洗脱的污记,她没有回答,只问:“太学的事情——”

    “公主,”疑问还未宣之于口,许长歌就温和地截断了她的话,“这样。臣不过问公主今夜发生的任何事情,公主也不过问臣今夜干了什么。”

    “好。”永清一怔。

    或许今夜他们都应该有秘密——即便已经各自猜了七八分。

    她微微垂下眼睫,他衣上的血渍,在昏沉的光线下看起来几乎是纯黑,却比天边月更为惹眼。

    “你的衣服脏了。”她的声音随夜风而来,轻轻一句,就让他身形一滞。

    白马嘶鸣一声,许长歌调头欲去,但还是停驻了片刻,道:“公主的衣裳掉了,秋渐深,会着凉的。臣告退。”

    今夜月色微弱,他的背影被黑暗吞没得更快了。

    公主府门口血腥气久久不去,她回到殿中,都不觉得顾预带来的血腥气重了。

    苏苏一见她回来,就面带忧色地上前:“公主,顾预似乎醒了,但他看起来伤得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