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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不欢宴


    一抬头,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庞在她眼前放大,那可谓英轩的眉眼笼着一团熟悉的不豫与狂气,仿佛谁都欠他家三千万贯钱一般。

    这要是换作永清,她一定不会记得这张只遥遥见过几次的脸了。

    但苏苏向来对人事极为敏感,她脱口而出:“欧阳野!”

    “现在的大燕皇室真是不行了。”他眉间笑意稍纵即逝,只弥留一瞬,便板着脸不屑道,“怎么公主身边一个侍女也调教不好,一点也不懂事,竟然敢直呼本世子的姓名。”

    他遥见那日飞廉观中惊鸿一瞥的娇俏侍女,便不由自主地跟了过来,谁料得训兵训惯了,一开口便听起来似是斥责。

    更始料未及的是,她哭了。

    黄昏的光线从窗棂间的白绢里落下来,影影绰绰,那张秋月般皎洁的脸上却是泣露连连,昔日所见灵动活泼的眸子,泛着酸楚的底色。

    她泪流至下颌,才渐渐起了呜咽,那声音揪得欧阳野浑身不自在,他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连这也能哭?”

    苏苏正找永清找得昏头转向,心中自责不已,猛然被欧阳野说一通什么“调教不好”,“一点也不懂事”,终于忍不住,泪水决堤。

    她恍惚间紧急想起了湘阴侯早年与横野将军蘧珍的交情,扑上去只把他当最后一根稻草抓住:“呜呜呜……”她还是抽噎了一会儿,压住哭得有些不成话的鼻音,“世子一定要帮我,老侯爷要是知道了,也会让您帮我的!我们公主不见了!”

    “你说什么?”他反应了一瞬,“你是说永清公主在这窑子里?”

    他这话说得实在难听。

    苏苏瞬间收了委屈和惊惶,怒从心生,喝道:“欧阳野!你怎么说话呢!”

    欧阳野挑眉:“那你还要不要本世子帮你找永清公主了?”

    苏苏的气焰瞬间枯萎:“……要。”

    廊中,欧阳野大步流星地穿行,苏苏小跑着跟在身后,对他耳提面命:“……此事十分机要,一定要把我们公主赶紧找到,但是绝不能兴师动众,闹得人尽皆知,更不能暴露我们公主的身份,还有——”

    欧阳野蓦然在长廊尽头临街的一间厢房前停住,他面无表情地转头:“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还有,千万别……”苏苏正要加上一句,抬眼发现欧阳野一脸不耐烦,才顿悟这句话是讽刺,想起欧阳野脾气不好,她也不敢惹他狠了,委屈收声,低下头。

    旁边人便冷冷地哼了一声,只是尾音似颤了一下,带出了一点难忍笑意。

    苏苏感到费解。

    他推开了门,苏苏悄悄抬头,“啊”出了声。

    这间厢房与她们所待那间陈设几乎相同,只是更显得宽阔轩敞,中间相对摆着七八张酒案,丝竹管弦相伴,俳优倡伶相和。

    欧阳野似乎是个不速之客,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皆带惊疑。

    而那席中有一人,形貌出众,一眼就叫人认出来。

    许长歌。

    但席中还有好些腰佩印绶的官吏,苏苏不敢轻举妄动,缩在门背后,拽了拽欧阳野的袖子:“他……许侍中……”

    欧阳野了然,点名道:“请许侍中出门一叙。”

    许长歌瞥见欧阳野身旁有一角粉色衣袂,隐约在何处见过,思忖一霎,起身向席首的梁符告退离席。

    梁符却留住他:“长歌。”

    许长歌又坐了回去。

    苏苏看着急,简直想冲上前去质问他有没有见过永清。

    但她看到了刘骑,迅速把自己藏好。

    “梁老。”欧阳野放声道,“子质不请自来,想和许侍中借一步叙旧,您不会不肯吧?难道是昔年在朝京,和我父亲旧怨未结,连小辈间来往也迁怒?”

    梁符眯起眼睛,向许长歌点了头。

    许长歌这才退席,倦色在他眉间罕见地出现,一场筵席结束,他就算是滴酒未沾,也被熏染得近朱者赤。

    “许侍中!”一出门,女音颇为急切地叫住他。

    他微微挑眉,有些讶异,他明明从不招惹章台女子。却见欧阳野身后站着永清的婢女,她快步上前,一手还拉着一个十七八岁的伶官,焦急道:“侍中,我们公主不见了!您可有看见?她应当是去寻您了。”

    许长歌顿时清醒了几分:“永清公主?”

    苏苏迅速讲了先前伶官所叙之事。

    许长歌听罢,顿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