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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安魂香

    他句句戳到永清痛处,她恨得眼睛里泛起一阵水雾,喉咙生疼。

    赵都竟在这里等着她,算计她。

    “许巽就是书读多了,尽是虚伪。”他将她的恨意尽收眼底,十分满意,愈发想刺激她,“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我忘了,我的小公主这么聪明,想来也晓得,他是陛下派去勾引你,要把你绊在西京的人,你什么都知道,但还是被他的皮相蛊住了,是么?”

    他一提起许长歌,永清心中恨意与酸楚交织,只恨悔不当初。

    她以为自己可以游刃有余地利用许长歌的感情,却没想到反被将军。

    许长歌心里,根本没有她。

    他的演技实在炉火纯青,连嫉妒痴狂都那般逼真。

    永清的手臂被他扼出一圈红痕,她一碰到赵都便浑身僵硬,地上的安魂香飘送来的麝气依旧浓郁,双重的厌恶达到了顶峰,她直接在赵都怀里开始不受控制地干呕起来。

    赵都怎么也没想到,永清的反应竟会这么大,他有些嫌恶地放开了她。

    永清强忍胃中翻涌,拔下发间金钗,灯下的钗尾尖尖对着赵都寒光闪烁。

    赵都看得分明,笑道:“公主觉得我赤手空拳,可以用这些小玩意挣扎一番?”

    永清手腕一翻,将金钗对准了自己喉咙:“我自然没有想过能拿这东西杀了你。”她看见赵都有一丝犹疑的面庞,便知他忌惮,愈发握紧的钗,“但我赌你赵都不敢让我死,即便你晓得我在威胁你,但你不敢赌这侥幸,也不敢赌你扑过来抢夺的时候,我的钗子会不会划破我的喉咙,我会不会得救——但凡差错一点,你都交代不了。”

    她说中了。

    赵都面色不虞地望着她,不敢近身,他也试图从永清的神色中看出破绽,他故作镇定道:“公主想来比我更惜自己的命吧。”

    “那赵中郎敢跟我比疯么?”永清握住金钗,愈发迫近皮肉,她打量赵都一眼,笑了,“你不敢。你不是赌徒。”

    她赢了。

    永清一人踉跄地走在西市里。

    除却章台还是灯火连绵,笙歌不歇,正经的市中店铺皆已垂下隔帘,大门紧闭。

    今夜的月光格外地光亮,落在她脸上,一片惨白,脖颈上两个细小的孔缓缓渗着些血。

    她不断地回想,她握住金钗,逼着赵都把她放出宅院的时候,赵都在门口,最后对她说的那番话。

    前方突然有人骑马朝她冲来,勒马回旋,一伸手将她揽上马背,奔出街市。

    郁金香气温醇持正,既不似麝香浓芳但霸道,也不如兰草清幽却寡淡。这也是为何常以郁金酒奉祀王庙的原因。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是谁。

    身后变诈无常的佞臣,怎么配得上这样中正柔和的王道之香?

    “公主受惊了。”他在她耳畔隐有歉悔。

    风声过耳,马蹄劲疾,一路奔驰直到了冯翊公府前。

    他抱她下马,檐下灯火忽闪跳跃,他脸上亦是明暗交错,看不清神色。

    永清猛然想起,她第一次和太子出宫,在冯翊公府,他也是这么理解她的:自荐枕席。

    “放开我。”哭音苦涩地拖长尾音,她从他怀中挣扎而下,躲到柱后。

    他和赵都,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皇帝用来对付她的棋。一步怀柔,一步雷霆。

    “公主暂且入府休憩片刻……”许长歌以为她今日被赵都惊吓过度,仍过去揽她,却见她宁可瑟缩成一团躲在墙和门的夹角,也不肯靠近他一毫,赤色灯焰之下,她抬起的眸子里盈满洪水般的怨恨。

    许长歌的心直直坠下,一直试图变得平静温和来抚慰她的声音,也带有一丝尾颤:“是不是赵都他对你——”

    她不想回答,她只想让许长歌离她远一点。和许长歌一比,赵都也算坏得光风霁月,胸怀坦荡。

    她不停摇头,清泪溢出:“你走开,别过来。”

    好似她刚刚窥破了他的本来面目,他的一举一动都变得其心可诛。

    许长歌不顾她的拼死挣扎,将她横抱而起,带入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