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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树上跳下来个高手

      

  时值初夏。

  山林野道间,一锦衣男子倚在浓密树冠中的粗壮枝干上,手上玩着随性摘下的树叶,一脸惰相。

  他一副软塌塌的样子,丝毫不在意身上那价值不菲的银丝缎沾染了树枝树叶的污迹。

  他脸上尽是懒意,一双眼里却满是锐气,正紧盯着树下不远处,两匹溜溜达达一前一后走来的枣红马。

  行在先头的是一模样明艳动人的少女。她晃着手中的马鞭,嘴里胡乱哼着小调,身体随着马的走动一上一下微微起伏着,看上去甚是惬意。

  跟在她后面的女子似乎年龄稍大。相比之下她的面容可谓平凡至极,说不上丑,但也让人懒得多看。她端正坐在马上四下打量,那姿态一看便是新手,不过只看身量倒隐隐透着点出尘之气。

  藏在树上的男子道了一声怪,心想没收到此次是两人同行的消息,又见两人已经行至树下,便不再多想,提气跃下树枝,轻甩衣袍,负手而立,挡在了路中央。

  马被这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吓得扬起前蹄咴咴直叫,二叶立刻反应过来双脚踩蹬收紧缰绳,安抚完马又赶忙转头去看侯蓁蓁,深怕她这新手被马摔了。

  结果呢,身后那匹马跟它背上驮着的那人似的,安安静静的,目不斜视,比她还淡定。

  二叶放下心来又有点窝火,敢情那一匹马是傻的啊!

  二叶转回头,待看清挡路者是何人后,恼火更甚,当下扬起鞭子就挥了过去:“怎么又是你!”

  男子侧身避过她甩来的鞭子,打趣道:“确是我。温某途经此地,远远瞧着有人身形相貌极似我那心上人,便走近了来看看,姑娘又为何动怒?”

  “你的心上人可不在这里!”二叶怒斥,毫不留情的挥鞭冲着男子头脸甩去,只盼能把他打得头身分离,再也说不出话来才好。

  男子不退不避,哎呀呀叹了一声,反是伸手接下了二叶的鞭子,攥住扯向自己,险些把二叶扯下马。

  “叶姑娘何必如此不留情面。温某心意姑娘早已知晓,多番作为只望能得姑娘垂怜。”

  “少废话!是你三番五次纠缠不清,我早就拒绝过你了!”

  侯蓁蓁当了半天的围观群众,见两人僵持不下,这会儿总算开口了。

  “二叶,这是谁?”

  “一个登徒子,姐姐不用理他!”

  男子露齿一笑,松了鞭子朝侯蓁蓁作揖道:“在下温庆鸣,是叶姑娘指腹为婚的夫君。”

  二叶收了鞭子,讥道:“我自小便是孤儿,你这等胡话编给谁听?”

  侯蓁蓁见她扭着头正生气,就转眼看着温庆鸣,听他道:“一年前相遇时,姑娘确实带着家母早年交与你的信物,我虽不知你幼时家中生何变故,但孤儿一说……绝无可能。”

  二叶只觉好笑:“胡说八道!你说是信物便是信物?那我还说是路边捡的呢!”

  温庆鸣皱了眉,张嘴还想说些什么,顿了顿又没说出来。

  二叶哼了哼,打马绕过他,然后示意侯蓁蓁跟上,末了对温庆鸣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不是你那劳什子妻子,你若再纠缠不放,即便有温家给你撑腰,我也不会客气!”

  说到温家,虽是商家,但武林中人听到了多半是不去招惹的。早二十年,温家在弃武从商前,可是鼎鼎有名的武林世家,几乎每一任的武林盟主都是温家人。名气地位都有了,温家在江湖上当了这么多年的一把手,弃武从商的理由却很让人惋惜——温家最后一任盟主只得了独子,这个独子根骨奇特,毫无习武资质,比普通人还废上一大截。

  温老盟主爱妻如命,虽说儿子是个武功废,但温家有了香火他就舍不得妻子再生了。他教了几年见这儿子实在是没指望,倒也看得开,熬到任期结束便把儿子丢给好友照看,携着媳妇游山玩水去了。

  要说这温老盟主不是个好父亲,那也未必。他的确有些嫌弃这儿子占用他和媳妇甜甜蜜蜜的亲热时间,但这孩子是他和此生最爱之人结合的产物,说到底,他还是很爱自己儿子的。他会放心把儿子丢给别人照顾,是因为这儿子小小年纪就聪明伶俐,简直是天赋异禀,比他还精明。温老盟主估摸着他这儿子是把所有天赋都点到智商上去了,习武资质才会废到惨绝人寰。

  后来这独子长大了,不会武功的他要养温家那么多张嘴,能怎么办呢?他便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引领温家转型从商了。从商从的自然是很成功的,现在的温家稳坐着商界的龙头交椅,日子过得比在武林上混那会儿滋润多了。

  早期也有人看不顺眼温家这番做派,仗着自己有点名号去找麻烦,但温家武林世家的余威还在呢,找麻烦的找到最后没落到好处,反倒给自己找了一身麻烦。后来大家都渐渐看明白了,温家就算不混江湖了,还是和江湖息息相关的。江湖中人也是人嘛,衣食住行,只要是人都有需求,温家产业遍布天南海北,需求着就需求到温家名下去了。

  即便不提这些,只一点,一般人就不敢对温家再有妄想——兵器谱上榜上有名的神兵利器,大多都出于温家手下的兵器行。若是有人说讨厌温家,温家名下的酒楼可以不吃,驿站可以不住,东西可以不买……但把温家惹毛了,一句不再出售兵器,那有的是人出面帮温家教训人。

  走出一段距离,二叶四处望了几眼没见着温庆鸣,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侯蓁蓁抱怨:“那家伙可真烦人,总是不声不响地跑来纠缠!要不是怕给公子惹麻烦,我定要毒哑了他!”

  “二叶,我以前就觉得……有时候你的想法有点残暴。”

  二叶听了这话好像还挺自豪,她嘻嘻笑道:“姐姐这就不懂了,我一个女子无依无靠的,对别人若不凶些,那别人还不以为我好欺负?”

  侯蓁蓁对她的无依无靠表示不解:“你不是有玉公子?”

  “公子势单力薄,我若不能独当一面,反给公子添麻烦,那这徒弟也是白做了。”

  原本侯蓁蓁并不知道二叶是玉承云的徒弟,不过昨日见了三花,她从三花的话里已经推断出了个大概。这会儿听二叶证实了,便哦了一声,继续问道:“刚才那人的意思,他有物证证明你是他的未婚妻?”

  二叶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我有一块玉佩,他见了便说是他母亲送作我当信物的,还说我的玉只有一半,他那有另一半。我孤儿出身,幼时跟人在街上乞讨过活,这玉佩是带着我的老婆婆临死前给我的,本就不是我的东西,我留着只是做个念想……他那话,不管真假,都与我无关。”

  “那玉佩能不能给我看看?”

  “可以呀。”二叶从脖子上扯下个东西,如她说的那样,根本没当宝贝,随手丢给了侯蓁蓁。

  玉的形状是一尾栩栩如生的鱼,翘着尾巴张着嘴,上面还带着少女的体温。侯蓁蓁接过玉看了一眼,便读取了它的信息。

  “玉佩衔月(不完整),现为温氏家族掌权人的象征物。实为钥匙,可以打开某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