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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山名洗砚


  章锦策马朝他走去,只听他说:“我说章大人,每回都有这么多女子为你送行,我可真是羡慕死了。”

  章锦不大会说客套话,就回了他一个笑容。

  好在严大人也不想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浪费功夫,很快说起正事:“现在太阳快落山了,我们赶一个时辰的路,在天黑的时候刚好能到洗砚山脚下,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行动吧。”

  章锦点了点头,和严大人的队伍合流,一行人驾马往洗砚山赶去。

  待到洗砚山脚下,天已黑如浓墨,山林里不知什么鸟的阴森怪叫加重了恐怖的气氛,章锦见严大人的手下当中已经有人发起抖来。

  章锦当然也怕,但是一则嫃璧在身边说不出的安心感,二则不想丢了曾祖父的面子,因此倒显得十分有男子汉气概,心里再怕,表面上却摆足了要和鬼怪大干一场的架势。

  严大人看到他跃跃欲试的模样,自愧不如道:“还是章大人胆大,这么多次出入鬼魅巢穴,几次九死一生,却仍这么镇定,我反倒是相形见绌了。”

  什么,曾祖父为了驱鬼,几次九死一生?听了他的话,章锦这才有几分要和鬼战斗的实感,那股无知的热血冷却下去,顿觉身上凉了起来。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荣伯他们把石敢当放在马前,点燃特制火炬,据说鬼飘过带起的风声能吹熄人间普通的火烛,然而这种特制的火炬是吹不灭的。和鬼战斗的时候看不到东西是很严重的,因此这种火炬不可或缺。

  除此之外,荣伯还把驱鬼的道具分发给众人。

  严大人看到章锦他们准备充分,赞叹道:“不愧是章大人,想得比我周到多了。”

  章锦客气的说“哪里哪里”。

  驱鬼道具在手,军心也稳定了些,一群人往山腰走去,一路上树林更密,道路更陡,动不动一阵阴风飘过,渐渐的有人走不动路了。

  走不动的就让他们原路返回,大队伍是不管他们的,这样走一阵,歇一阵,终于到了半山腰。

  众人正松一口气的时候,竟然从右侧的树林里听到了女子凄厉的哭声,这可把他们给吓的,有个人直接从马上滚了下去。

  这个时候出现在深山老林里的,不可能是良家女子,绝对是魑魅魍魉,况且,洗砚山还是有名的鬼窝,这里无人敢来,据说满山都是鬼魅。

  章锦在马上有点坐不住了,征询嫃璧的意见:“你说那林子里的是鬼吗?”

  嫃璧理所当然的说道:“是。”

  章锦感觉心里拔凉拔凉的,早知道不问就好了。

  鬼……天哪,活了十六年他都没见过鬼——除了嫃璧,结果一变成曾祖父,竟然一天就见到了俩鬼,而且看样子数量还远不止两个。

  似乎感知到了他们的害怕,林子里女子的哭声变了,变成了凄厉的大笑声,笑的比哭还难听,听得人一阵阵的打寒颤。

  “鬼都是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嫃璧说:“她要过来了。”

  章锦头皮发麻,过来?……笑声时断时续,声音却越来越响亮,看样子女鬼确实靠近了他们。

  严大人等也听到了嫃璧的话,此时有人直接叫了出来:“别……别让她过来。”

  看着这群人的熊样,章锦却笑不出来。

  虽说是来驱鬼的,但他们就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严大人带来的道士自己就先吓得魂没了,还怎么驱鬼?

  “还不下令吗?指望他们是不可能的,就你我两个先去把这女鬼降服。”嫃璧凑在章锦耳边,小声的说,这次没有让其他人听到。

  章锦听了她的话才明白过来,不错,这里能看到鬼的就只有他和嫃璧两个,驱鬼的重任自然也是落在他们两个身上,依靠别人反而是不对的想法。

  章锦握了握拳,说:“好的。”

  他转头看向严大人,说:“严大人,不必惊慌,我这就和她去降服女鬼。”

  严大人看了嫃璧一眼,这个女道士甚是神秘,无人知道她是什么来历,平常总以面纱示人,连长相也不肯暴露,然而本领十分强大,以往的大鬼都是靠她制服的。

  本来像她这样的高人都是云游四海,耻与公卿为伍的,但因为某个缘由她留在了锦南侯府,为章怀水做事,至于什么缘由?无人知道。

  严大人心想如果他身边有这么一位有能力的人,自然也能表现得镇定自若,但是正因为没有,他只能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章怀水了。

  严大人收回思绪,肃穆的点头:“你们万事小心,千万不要太勉强了。”

  章锦和嫃璧下了马,往密林里走去,章锦问嫃璧:“就把他们留在那里没事吗?”

  “他们人多势众,又有驱鬼之物防身,鬼一时也不会去找他们的麻烦,只要不分散就不会出什么事儿。”嫃璧说:“该担心的倒是我们,天亮之前必须除掉占领此山发号施令的大鬼,如果让它跑了就白费功夫了,而且再让他在别处生事反而是我们的不是。”

  章锦点点头,此时他才知道,那些驱鬼道具原来都不是给他们准备的,只是为了严大人他们那些人准备的。

  曾祖父的驱鬼绝不是几个道士建起醮坛,瞎施法术吟诵几句咒语那么简单,嫃璧说了要“除掉”,也即是说这些鬼无法见到明天的太阳。

  “一定要除掉他们吗?”章锦问,他倒不是对鬼起了怜悯之心,只是觉得这样的难度太大,也很有危险。

  “洗砚山的鬼是恶鬼,”嫃璧说:“据说为首的大鬼聚集起一群小鬼,夜间杀人,坏人屋宇,夺人钱财,因此留它不得。”

  “不作恶或是没那么坏的鬼我们甚至没有功夫去搭理,只是有些鬼放着不管的话会为害一方,所以我们才要将之铲除。”

  章锦这才明白,驱除恶鬼和除掉罪恶深重的人原来是同样的道理,二者虽然一人一鬼,但并没有本质的差别。

  他发现自己问错话了,嫃璧是鬼,又怎么会愿意杀死自己的族人,还不是因为受曾祖父所托,还不是因为那些鬼实在罪孽深重,他那么说话实在是没经过大脑。

  “其实,你并不想除掉自己的同类吧?就算他们罪恶深重。”章锦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转头看嫃璧,黑暗中她的表情看不清楚,章锦听到了一声幽幽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