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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玉舟子的徒弟

      

  玉舟子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酒瓶上移开,接过图纸,以极快的速度浏览了一遍。

  慕容云曦耐心立在一旁,待他看完后才道:“这些东西最近有急用,不知你最快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做出来?”

  “这么精密的东西,要是连夜赶制的话,最快也要两三天。”玉舟子再次看了一眼图纸,认真回道。

  慕容云曦点点头,眼底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好,那我便两天后派人过来取。”

  “你听不懂人话?我说的是连夜赶制最快需要两天!”玉舟子瞬间气得吹胡子瞪眼,两天后?花两天时间连夜做那么多东西,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慕容云曦漫不经心地摇了摇手中的酒,微微挑眉,表情无辜,“怎么?两天不够?”

  玉舟子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中的酒香,转瞬间笑靥如花,“够!怎么会不够?不就两天时间吗?完全不是问题。”

  慕容云曦装作没听到那阵磨牙声,嘴角勾起一个清雅至极的微笑,谦恭有礼,“如此,就有劳前辈费心了。”

  “哪里哪里。”玉舟子磨着牙笑了笑。

  经过这么一会儿,他算是完全看清某人的本质了,这人哪是什么十几岁的小姑娘,完全就是一个黑芝麻馅的汤圆,外表单纯无害,内里却黑得发指,她就是吃死了他会答应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吧。

  玉舟子吐了吐舌头,被一个十几岁小丫头吃得死死的让他多少有些不快,虽然很想喝那瓶酒,但他还是决定让慕容云曦明白自己并不是区区一瓶酒就能轻易收买的。

  思及此,玉舟子将双手负于身后,神色一片高深,只听他不疾不徐道:“说来惭愧,老夫自问精通天下机杼,可是竟看不透这些东西有何作用,所以,还望姑娘能告之一二,如此精巧的物品,不知你急着作何用处?”

  慕容云曦薄唇微勾,她察言辨色,岂能不知道玉舟子心里那点小九九?不过既然他想作,她能做的……便是静静地看着他作了,何况又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告诉他也无妨。

  “前辈常年处在这隐世之地或许有所不知,近日太后大病,所剩时日无多。我等受人所托救治太后,却奈何工具未备,便冒昧前来叨扰前辈了。”

  一番话说得极为客气,玉舟子听了却面色大变,眼底隐隐有泪光微闪,他动了动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你们有办法救治太后?”

  慕容云曦心内虽奇怪他脸色的变化,面上却丝毫不显,她轻轻点点头,“的确如此。前辈,毕竟人命关天,这些工具乃是关键,希望你能尽快制造出来。”

  得到肯定的答案,玉舟子几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死死攥着手里的图纸,纵身一跃,人便消失在原地。

  低哑苍老的声音远远传来:“你放心,我会尽快完成的。”

  “前辈!你的酒!”北潇潇伸长脖子大声喊道,回应她的却只有寂寂风声。

  慕容云曦盯着那犹在摇晃的木门,嘴角轻轻挑了挑,据她所知,神医慕白和玉舟子是多年好友吧。

  而慕白的规矩众所周知,太后大病后,他却肯自请去皇宫为太后诊治,这其中的关联,真是让人不得不深思。再加上玉舟子刚刚极其怪异的反应,她几乎就可以断定,玉舟子和太后之间,必定有着某种极其密切的关系。

  不过,知道了又如何?这似乎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慕容云曦挑挑眉,不急不缓地把酒瓶盖上,随手扔给北潇潇,“走吧。”

  北潇潇轻松接过,看向栅栏内的茅草房,困惑地挠了挠头,转身跃上马车。

  “我就不坐了,你自己回去吧。”慕容云曦旋身,瞬间消失不见,空气中只余寥寥余香。

  回到晚情阁,慕容云曦便迫不及待地画了一辆马车的图纸。

  微风徐徐,白云悠悠,清凉的风自窗外窜进屋内,拂动如雪的衣袂,扬起如缎的墨发,愈发衬得桌前执笔的那人似从画里走出来一般,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风扬起图纸的一角,可以清晰地看见纸上所绘的马车,精妙绝伦,巧夺天工,繁复中带着简约,大气中透着恢宏。光看图纸,几乎就能想象马车制造出来后有多么豪华。

  在减震装置的设计上,慕容云曦更是深思熟虑,不仅在车轮的材料上做了深一层的考虑,在车轮的设计上更是别出心裁。用三个环形材料代替传统辐条支撑轮圈,由此一来,车轮不仅具备极高的强度,还具备足够的韧性和回弹性,无论在多陡峭的路上都不用担心会颠簸。

  紧接着的两天里,慕容云曦整日待在晚晴阁,除了处理青柠檬的事情和练功,多余的时间便用来调制各式各样的药物。

  太后的病其实很复杂,她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把必须要的可能要的药物都提前准备好。

  因为,照顾好关心原身的所有人,是她如今的责任,也是她对原身的承诺。

  两天过后,慕容云曦又调了一瓶酒,让北潇潇和着上次的给玉舟子送过去,待她拿回东西后,才不疾不徐地启程去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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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门前,一位手拿拂尘的老公公望眼欲穿地盯着长街尽头,神态焦灼,可视线却始终不曾移开过。

  宫门守卫的侍卫长端了一杯茶递给他,恭谨小心道:“公公,请喝茶。”

  老公公接过茶杯,拈起兰花指用杯盖拂了拂茶叶,浅浅尝了一小口,又盖上还给侍卫长,整个过程眼珠几乎都没动过。

  侍卫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那空无一人的街道,眼珠微转,开口劝道:“公公,您这都从早上等到现在了,要不您先去歇息歇息?等那人来了,我们再通报您也不迟啊。”

  “不行,皇上特地吩咐过了,让咱家好好在这里等着离月公子,万不能怠慢了他。我这一离开,若是让皇上知道,这罪责,可不是你我能担得起的。”公公斜睨了侍卫长一眼,不怒自威。

  侍卫长一颤,连忙噤声。

  长街尽头,一抹白影不疾不徐远远而来,白衣翩翩,墨发翻飞,姿态闲适,步履悠然,周身通灵之气,仿佛超脱于尘世之外,孤高清冷。

  几乎从看到那道白影起,老公公就知道来者何人了,他挥挥手示意身后众人跟上,自己则率先跑过去迎接。

  跑到离慕容云曦三米处,他顿住脚,已累得气喘吁吁。

  慕容云曦的眸光扫过他身后的车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皇帝不愧是皇帝,处事圆滑,思虑周详。

  老公公抚了抚胸口,待把气喘匀了,才躬身行了一礼,恭谨道:“见过离月公子。”

  “公公有礼。”慕容云曦清浅一笑,似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道:“公公匆忙而来,不知有何要事?”

  “皇上深知公子亲临,特命我等早早等在宫门,恭候公子大驾。公子不惮劳苦远远而来,皇上深感荣幸,早命我等备好了车舆,还请公子移驾。”老公公将拂尘移到左手,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慕容云曦看了看他,在心里感叹:不愧是皇宫里的人,八面玲珑,处事老练,这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让人不服都不行,只是……他脸上的粉……抹得是不是太多了?

  “如此,便有劳公公了。”慕容云曦礼貌一笑,掀袍翩然跃上了车舆。

  北潇潇看着老公公脸上簌簌地往下落的白粉,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也随之往下掉着。

  想到那样的场景……她不由浑身一抖,使劲揉了揉手臂上的皮肤,跟着慕容云曦跃上了马车。

  “哪里哪里。”老公公谄媚一笑,待确认慕容云曦坐好后,才尖声道:“起!”

  车舆向着皇宫缓缓行进,一路畅通,竟是直接就到了锦绣宫。

  锦绣宫同上次一样,坐满了人,不同的是,这次似乎多了几位官员在其中。

  自公公通报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逆光而来的身影。

  那是怎样一个夺目耀眼的人啊,眉如墨画,眸若星辰,睫长如扇,肌白似雪。

  身形如修竹,颀长笔挺。长身玉立,似玉树临风,光华潋滟,器宇不凡。

  清浅一笑,如同千树万树梨花绽放,遍地芬芳,又似严冬过后春风拂过,暖彻心扉,惹人心醉。

  白衣翩翩,如描似画,如山涧潺潺清泉,似枝头皎皎明月,不惹凡尘,不染尘埃。

  陌上公子人如玉,白衣飘渺世无双。

  不少人在心里感叹,这般如诗如画的风华,若说是天下无双也不为过吧。

  慕容云曦缓步走到殿中央,向上首的南宫靳拱手,一派庭前看月闲适之态,不见丝毫拘谨。

  “见过皇上!”

  南宫靳早已习惯她的放肆,脸上非但没有一丝不悦,反而堆满了笑容,“离月公子有礼。公子舟车劳苦,不如先坐下歇息一会儿,再去为母后诊治如何?”

  慕容云曦抬手,“不必,时间有限,多耽误一刻,便极有可能生出其他变故,我还是直接开始吧。”

  南宫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多耽误一刻就可能生出变故?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施救而偏要等到朕把东西送到青柠檬了才来?

  心里想归想,他面上还是极其忧虑道:“既然如此,公子就快些开始吧,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

  “嗯。”慕容云曦浅淡地应了声,余光扫过大殿内的众人,薄唇轻抿,补充道:“我的手术需要你们全力配合,我诊治的时候,希望闲杂人等不要进去。在此期间,所有人可以等在大殿,也可以离开,毕竟这病有些麻烦,相应的手术时间就会很长,你们等在这里也毫无意义。”

  清冷的声音仅是平静地陈述着事实,却无端带了一种气势,让人就此相信,她有绝对的能力可以治好太后。

  “现在,麻烦去烧一些水,再送些干净的棉布过来。”慕容云曦说完,也不管众人反应如何,自顾自地朝内殿走去。

  北潇潇抱着医药箱紧跟在她身后,步伐沉稳,镇定从容,一看便知不是普通随从。

  慕容云曦单手挑起珠链,还未进去,就见太后靠在床头,和蔼地朝她笑。

  不是虚伪的笑,也不是礼貌的笑,而是一种近乎慈爱的微笑,平淡,却无比温暖。

  见此,慕容云曦唇畔浮起一丝轻轻浅浅的笑,似雪峰上初绽的冰莲,风华摄人,容华绝世。

  她抬步进屋,不行礼,不讨好,不慰问,而是像和太后相识已久一般,熟稔地聊了起来。

  声线浅淡如流水,却让人情不自禁有些亲近之意:“你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