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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易容术

    一场淋漓酣饮,烈酒麻痹男人们的唇舌,呜呜呀呀说不清楚字句,男人们双眼迷愣、脚下虚浮无章法,再一回神竟都醉倒在酒桌上、横躺在地板上。

    沈忠走到王二管事身边蹲下,拍拍他的脸轻声唤道:“王老哥,王老哥”,趴在桌上的男人烂醉如泥打着雷声大的鼾,怎么也叫不醒。

    沈忠默然无声盯了王二管事片刻,确认人是真的睡过去了,随即站起来悄悄退出房间。

    他一边走一边抖散身上的酒气,转角处忽瞥见那抹左顾右盼的俏影。沈忠瞬间挺直腰整了整松垮的衣冠,笑嘻嘻过去:“小蜓姑娘。”

    “去哪儿快活了,到现在才过来,还沾的一身酒味!”现在还不是暖和的日子,夜里寒凉,小蜓忍不住磨搓臂膀,埋怨他。

    “都是酒桌上的老手,灌醉他们可费了我好些功夫,姐姐别生气,我这不是来了吗,进去说话,外头冷,别把你冻坏了。”

    两人一齐进了厢房,层层叠叠的珠帘纱帐隔开沈忠的目光,只能恍惚瞧见一个绰约柔美的身影倚靠在卧榻床头。

    沈忠将方才席间套来的消息全都复述一遍,末了,想起那封压在石砖下的密信,他开口道:“二夫人不若等大人回来了再收拾他们?”

    室内静默半晌,此前许廷越贴身小厮借送糕饼之由给她递消息,与沈忠方才所述大致相同,她心有盘算,用不着等沈兴时回来再解决,对着帐外沉声道:“不必,我已想好对策。”

    许廷越只有初到七里镇那夜宿在皇庄,之后便住在镇上,方便自己办事,也方便替林照蕖打探消息。

    许廷越这次不仅打探到王庄头在七里镇犯下的诸多恶行,还带来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王庄头的叔父——淑妃娘娘宫里的大太监,和御马监提督太监私交甚好,而这提督太监又与监督太监明争暗斗许多年,形同水火。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有些事她不方便亲自出手,正好面前有一把现成的大刀,百利而无一害,那借来一用又何妨。

    王庄头作恶多端树敌众多,又身处宦官党派之争,只要把事做干净、把沈府撇干净,到时他就算怀疑到自己身上也不会妄下定论,毕竟最想他倒下的人不是她林照蕖。

    面对二夫人的拒绝,沈忠有些意外,内阁和宦官的关系一直十分微妙,属于相互钳制却又相互合作的状态,两者之间仿佛有一根薄如蝉翼的细线紧绷着、拉锯着,谁都不愿做那个先扯断丝线的人。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林照蕖久处深闺,又是淮阴地方小门户养出来的,会畏缩忌惮皇宫势力不敢轻易出头,没想到她这次竟应下,还不打算借大人之手。

    他想起密信上,大人吩咐他看顾好二夫人,不能教二夫人处于危险境地,有什么难决的事务一律等他回来再说。

    沈忠心里挣扎,偷偷瞄向纱帐上的人影忍不住开口:“新安已至收尾阶段,大人不久便可归京。内阁与二十四衙门关系复杂,那王二的叔父不是什么省油灯,若是大人在京,这事或许更好解决。”

    说完他又笑着添了一句:“您若在外头受了气,等大人回来了,小的也不好交待呀。”

    林照蕖听他这话,僵硬笑笑:“左右是顾忌知典不在,恐我在外头会受人轻视。大伯哥待人如此厚道,怎会罚你呢。”

    她将计划和沈忠说了一遍,随即道:“我若是连个庄头都治不了,也羞于担这阁老内宅中馈之主的身份了。内阁和二十四衙门确实不宜有冲突,但也没有白白替人背脏水的道理,管他哪个宫里的大太监,且不说会不会被人发现是我们做的,就是发现了,于情,刁奴蛮横、玷污主家名声,沈府确确实实是大苦主,于理,王庄头干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也该到还债的时候了。”

    沈忠见她语气坚定,并不是硬逞强,反而十分有主意的样子,便止了再劝的心思。

    “照二夫人之意,现下最主要的就是拿住王家叔父俩作恶的证据。”将罪证交给御马监监督太监,天降神助,监督太监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早已视对方为眼中钉多年,监督太监有的是办法使证据发挥出最大价值。

    到时只需静观其变,坐山观虎斗便可。

    “王二有个相好的叫小翠,跟了王二许多年,或许能知道些什么,你去打听打听,动作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林照蕖说。

    沈忠领了命令,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见到王二及其他几个管事,蔫了吧唧地打招呼,一副宿醉酒醒萎靡不振的样子。

    那几个管事都嘲他酒量不行,沈忠眯着眼笑笑,“是啊,不及几位大哥海量。”

    傍晚,沈忠趁着大家都去厨房用饭的间隙,一人独自悄回昨晚那个地方,移开石砖,果然下面又压着一封新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