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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安娣习惯乘公交去工作,    大部分时候是地铁,不堵车也偶尔选择巴士。

    这一天,    她乘坐巴士去店里交班,    牛仔裙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

    乘客拥挤,要弯曲手肘,去拿手机也不容易。

    她直到下车才查看,    边走边翻开来,    走到路边树荫里停下脚步,然后看到出现收件箱里的提问。

    她想了想,    很平常地回复说:“在去上班。

    因为今天排的班要到晚上,    所以除非在店里见面,    其他时候不太方便。

    我现在没有男朋友哦。”

    发完以后也什么都没想,    正打算加快脚步以免赶不上打卡,    就意外听到了身后响亮的哭声。

    回过头,    她看到一个正在站台边嚎啕大哭的小男孩,以及周围一圈频频回头,却也没有在宝贵的上班时间停下脚步的成年人们。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弯下腰来询问情况。

    小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只一个劲用手指着已经扬长而去好远的公交车,    断断续续喊着“妈妈”。

    足够心大的母亲独自乘上了高峰期罐头般的巴士,    却竟然忘记了自己今天不是独自出门的,    如此“断尾求生”,把留下的孩子给吓坏了。

    骆安娣连忙蹲下,    双手轻轻握住小男孩的双臂,    用温柔却能确保对方听清楚的声音说:“小朋友,    先别怕,你知道你妈妈的电话吗?”

    看到小男孩点头,    她才安下心来,掏出手机,让他依次读出妈妈号码中的每一位数字。

    这一天,骆安娣穿着一条藕粉色的荷叶边连衣裙,蹲下时,裙摆直接落在地面上。

    只是她并没有在意。

    电话通得很快,但小朋友的妈妈接到电话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估计上了车就在看手机,一下什么都抛在了脑后。

    联系过后,她又搜索了巴士公司的电话,麻烦他们联系了指定的司机。

    在等待孩子妈妈赶回来期间,骆安娣就陪着小男孩在原地等待。

    小朋友哭个不停,她给他买了一条脆香米巧克力,他就边吃边哭,样子相当有趣。

    好不容易抽抽嗒嗒地暂歇了,又泪眼朦胧抓住骆安娣的袖口问:“我妈妈……我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你妈妈就过来了呀。”

    她伸出手,慢慢为他翻好衣领,随即笃定地说,“爸爸妈妈不会不要自己的宝宝的。”

    等了足足一个多钟头,小朋友的妈妈才姗姗来迟,焦急地搂过儿子,匆匆向骆安娣道谢。

    骆安娣摆摆手说了没关系,眼看着这对母子渐行渐远,这才转身去上班。

    而在这时候,她已经迟到四十分钟了,再继续赶到店里时,差不多刚好迟到一小时。

    全勤奖是泡汤了,万幸一次有两位员工值班,所以并没有太过耽搁其他同事。

    骆安娣换了衣服,一边把手臂绕到背后系亚麻围裙一边往外走,传呼机得到老板指令,她转头上了二楼,敲了敲隔间的门才进去。

    天堂手作店的老板是一位不惑之年的女性,传闻原本在做房产销售,而且还是业界内月成交额冠军的保持者,其能力之强可想而知。

    然而站在众人向往的巅峰时,她却急流勇退,辞职后开了这间店,如今正在进行胃病、失眠和焦虑症的治疗,平时不怎么来店里,偶尔会以古着风的打扮出现。

    骆安娣做好了因为迟到被教训的准备。

    老板穿着一件自己手作的牛仔工装裤,头发盘着蓬松的丸子头,打招呼说:“哦,你来了。

    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她往里走了几步,才发现另一侧还站着另一个人。

    仲式微转过身来,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

    “这是新来的员工,之前也是店里的客人。

    你应该认识。”

    老板说,“就由你来带他吧。”

    骆安娣领着仲式微出去。

    他已经换上了店里的制服,浅色的头发也梳起了小辫子,在其他人面前十分一丝不苟,等走出去才询问:“你迟到了?”

    “嗯,没摆好前辈的架子呀。”

    骆安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淡淡地笑着说,“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上班了?”

    “之前我不是说吗?

    想找个打工。”

    “但你没说要来我们店里……”

    “我也没说不来。”

    他们说说笑笑往外走。

    仲式微学东西不算很快,但兼职工资不高,并不容易招到人,本身也只是为了应对突增顾客的高峰期,所以也没有大影响。

    唯一有点棘手的就是他总缠着骆安娣问东问西,其他同事一旦主动想教他,就只能感受他骤降的温度。

    但他的确长相出众,又颇具北欧风格,在店里很是受人欢迎,主动要求和他合影的也络绎不绝,不用提醒就主动发布脸书,也算是给手作店进行宣传。

    老板得知后满脸得意,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仔细一想,我们店本来主要客源就是女性。

    要么以后索性把店员都换成帅哥好了。”

    有员工不留情面地质疑:“所以我们以后不做手工,改办白马会所了是吗?”

    “小若好冷酷哦,安娣也不说说她。”

    骆安娣只静静地笑着。

    屏幕上亮起呼唤服务员的按铃信号。

    她率先出去,游刃有余带上茶壶、点心和镊子,过去后先默不作声压低目光转一圈,补足饮品,用镊子添了曲奇和泡芙,然后侧着头聆听要求,之后客气地回复。

    偶尔也不缺乏令人感到棘手的顾客,大吵大闹的,吹毛求疵的,体味影响到周围人的,故意浪费太多原材料的。

    人的性格千奇百怪、形形色色,世界上所有人都认为只有自己正常,拿自己作标准要求其他人,甚至以自己为中心,认为大家理应当围着自己转。

    骆安娣代表着最高的服务水准,永远和蔼可亲,永远心平气和,永远都能用让人挑不出刺的态度面对客人。

    就连老板都对她满意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