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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国重不是明星或科研专家,    回国或者在哪里出现都不算什么大事。

    但偏偏这几名女性似乎正是苏逸宁家产业的职员,因此有人认出他来,    却不知道该不该发出声音承认。

    僵持不下,    以至于对峙之间,最先开口的是骆安娣。

    “你好,”骆安娣侧着身,    笑容像是某种电子程序编写的表情,    薄薄的一张卫生纸,服帖地悬挂在额头前,    最好先在外面办理了课程再来这边区域喔。”

    曲国重完全不觉得这算冒犯,    开门见山地回答:“骆小姐现在在忙?”

    “正在工作中。”

    她也不卑不亢地作答。

    他二话不说就示意助理上前,    撂下一张空白支票,    示意道:“希望能借用你一会儿工作时间。”

    骆安娣目光向下移动,    良久才伸出手,    轻轻摘过那张支票,面带微笑重新抬头,手上则轻轻折叠它:“不用了。

    原本每个人就有休息时间。

    况且……

    “是我主动邀请您来的。”

    坐上曲国重的车前,    骆安娣在车门前停下,    自然而然地任由身边人为她打开车门。

    坐上去后也轻飘飘地报出了想喝的饮品种类,    甚至没忘记提醒不用加冰块。

    她对被人照顾适应到极致,    这种从小到大生活在优越条件中的气场是不会骗人的。

    什么都习惯待遇规格最高的,    细枝末节的事都习惯别人为自己做。

    曲国重语重心长道:“你想开了,愿意联系伯伯。

    伯伯很高兴。”

    “您误会了。”

    骆安娣却喝着柠檬苏打水,    慢条斯理地说,    “说我完全没怪过曲老是假的,    但要说真有多么讨厌和怨恨,那倒也不是。

    我联系您并不是要接受您的好意,    只是单纯想知道一件事。”

    听到她的推拒时,曲国重也没有急于流露不满。

    “前几天,小孝……齐孝川和我提到他与您闹得有些不愉快。

    他的确在待人亲切上有所欠缺,但却不是会无缘无故得罪利益相关的人的个性。”

    骆安娣以平淡无奇的口吻说道,“问他一定听不到实话,所以我想来请教您。

    曲先生并不是我的敌人,对吗?”

    她回头望向他。

    好像觉得谁可怜似的,可是并不让人感到不尊敬。

    悲悯而不高高在上,那是与多年前暑热中在树荫下递给他糖果的小女孩一模一样,坚定又温柔的眼神。

    —

    独自一人度过了这么多年,骆安娣自认还算乐观、阳光、积极向上,非要说她和学校或职场周围的女孩子们有什么不同,大约也就是时常去墓地这一条。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潜意识里的不独立,总而言之,一直到家人过世这么多年后,她还动辄考虑要去坟前看看,和其他人回老家探望父母的性质是一样的。

    但这一次,齐孝川也说要去。

    她得以更下功夫准备了一番,不用乘巴士,有人接送,这样一来就方便多了。

    骆安娣背着不规则的行囊出来时,司机连忙上手帮忙,顺便问起是什么。

    “是小提琴。

    很久没拉了,手有点生。

    但今天是爸妈的结婚纪念日,”骆安娣笑着说,“以前家里总在这一天办家庭演奏会。”

    说来尴尬,齐孝川竟然是头一次知道,原来骆家的弦乐表演并非随便挑了个日子进行。

    一路上,大家的气氛轻松又沉重。

    轻松是指骆安娣和司机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欢声笑语,非常愉快。

    而负责沉重部分的则是正在车上争分夺秒看文件的齐孝川。

    “小孝,”骆安娣说,“虽然这辆车确实比较舒服,但我们说话很吵吧?

    这样用功效率不会不够高吗?”

    齐孝川瞥了她一眼,没什么所谓地回答:“效率低的时候就多花时间,反正做总比不做好。”

    “你以前念书也是这样吗?”

    骆安娣忍不住翻起旧帐,想到当初学生时代,齐孝川总是名列前茅。

    顺便一提,原本她只是中等偏上,后来也是受到他的感染,扎扎实实在学习上努力费功夫,才在初中低年级就打好了不错的基础,养成了不错的学习习惯。

    齐孝川却在拉仇恨这件事上天赋异禀:“念书没必要这么卖力。

    只想在应试考试里拿个高分还是不难的。”

    “……你知道你说这种话,”骆安娣支撑着脸颊苦笑道,“多少学生会恨你恨得牙痒痒吗?”

    齐孝川理直气壮回答:“我不知道。”

    司机留在停车场附近,齐孝川和骆安娣进入墓园。

    天朗气清,台阶延绵不绝。

    骆安娣来过许多回,因此只觉得一切都很平常。

    倒是齐孝川回过头去,忍不住张望起远处的风景,从城郊的高处远眺,聚集着他们心血的繁华都市那样渺小,什么都不是。

    她没有告诉他,之前有一次,她其实考虑过邀他同来。

    很快抵达父母与骆吹瞬的位置,她先照惯例祭拜一阵。

    齐孝川只是稍作悼念。

    骆安娣边忙碌边说:“其实按习俗,好像不能像我这样常常扫墓来着。

    好像说是会打扰逝者。”

    面对这种封建迷信的说法,齐孝川能做的回应自然只有冷笑和嗤之以鼻:“人都死了,还会被打扰啊。

    我最烦骚扰,还是不那么着急死好了。”

    骆安娣被他那句戏谑逗得发笑,弯腰去打开琴盒,顺便附和他:“我也觉得。

    要是吹瞬这么小气,那等我到那边去,一定狠狠揍他一顿。”

    “你会揍人吗?”

    这倒引起了齐孝川的兴趣。

    “不要小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