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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初中部和高中部共事的机会其实并不多,但只要能多和他接触,她就觉得很开心。

    那时候,骆安娣喜欢齐孝川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他们甚至会恶作剧式的追着他称呼“童养夫”。

    在学校礼堂结束会长发言,齐孝川回到自己班级的队列站定。

    身后的同学凑过来低声谈笑。

    他们说:“齐孝川,你就是他们家的童养夫吧?

    等她过了十六岁就能摆酒了。”

    假如还是几年前,他早就与人大打出手了。

    但习惯这件事实在很可怕。

    他只是麻木不仁地回敬了一句“你说话这么难听是爸妈教的吗”,转头就不再搭理。

    那一天,他也是如此熟练地恶语相向,唯一的不同在于回头时偶然捕捉到她的眼睛。

    骆安娣将一切收入眼底,隔着人群呆呆傻傻望过来。

    齐孝川本来错开了视线,似乎想要假装没看到,但她仍然纹丝不动地默默打量他。

    好一会儿过去,他突然间又回头。

    作为课题奖项获奖人的学生代表还在发言,齐孝川却倏地违背规则,径自对同学说着“抱歉,让一下”,穿越人群来到她跟前。

    他的神态看起来冠冕堂皇,仿佛所作所为只是公事公办。

    可他低下头,轻声对她说的却是:“别听他们说的。”

    有那么一段时间,骆安娣每天都委托了司机,一定接送自己和齐孝川上学放学。

    齐孝川对此十分抗拒,起初咬咬牙也就吞回拒绝的话,到后来习惯了,偶尔还是会脱口而出“不了谢谢”。

    他有时候骑车,因为等到了下午反正要逃课出来打工。

    但学校领导逐渐在翻来覆去的猫抓老鼠游戏中掌握诀窍,穷追不舍倒不如直接在学校单车棚守株待兔。

    拜这所赐,也上演过好几次老师齐刷刷躲在四处蹲点逮他的谍战片剧情。

    被抓现行多次,齐孝川逐渐开始把车停在学校附近男科专门医院的家属院里。

    一直到他偶遇副校长去治疗功能障碍,两个人尴尬地相顾无言良久,最终以齐孝川骑着车来了一句“我兼职要迟到了”收尾。

    从那之后,为了避免这种危险事件再度发生,他才转移阵地。

    把车停在附近,所以总还是有一段路程步行。

    骆安娣及时让司机停车,自己下来走路。

    齐孝川走在前面,速度也好,步幅也罢,都和骆安娣不是同一个级别。

    她常常跟紧得很吃力,末了都要被迫小跑。

    他脸上的表情明摆着是嫌弃,行为举止也显而易见恨不得把她甩掉,然而余光总是与她的影子不期而遇。

    到最后,他仍然不回头,却意味不明地放慢脚步。

    骆吹瞬放假回家,他说:“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你是怎么想的?”

    骆安娣正在准备圣诞节要送给大家的礼物,每个是朋友或不是朋友的人能得到的都是一样的,只有齐孝川的不同。

    齐孝川不会收下那种实体的东西,他对礼物向来无感,对她的则无条件推辞。

    所以骆安娣准备做姜饼人。

    她说:“什么怎么想的?

    你要吃我作废的失败品吗?”

    “连礼物都唯独不收你的,就算这样,你还要坚持送吗?”

    骆吹瞬尝了尝,味道不好也不坏,凭借他对齐孝川的了解,他甚至可以想象齐孝川一本正经反问“想吃饼干为什么不直接去seven    eleven买”的样子,“你确定他会吃吗?”

    骆安娣戴着烘焙手套,在佣人的帮助下打开烤箱,笑嘻嘻地分心回答:“嗯,只要稍微装可怜,说自己做得很辛苦,小孝就不会拒绝了。”

    极有可能是错觉,骆吹瞬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姐姐背后看到了类似恶灵的另一面。

    不过压抑太久了,单独特别想对某一个对象使坏也没什么。

    他认为这是憋慌了的表现,自我安慰一番,提前在内心决定了齐孝川的可怜宠物的属性。

    假如姐姐喜欢,那有什么不好呢?

    反正她绝对没有在捣乱的自觉。

    骆吹瞬随便地回答:“那好吧。

    祝你顺利。”

    骆安娣认认真真做了很多版本。

    做废的就自己吃掉,或者麻烦厨房的帮佣和院子里的园丁爷爷帮忙解决。

    最终得到满意的成果,万分珍惜地用纸袋包装好,放进礼盒,准备好送给齐孝川。

    值得一提,这个计划她很早就敲定了。

    然而这一年的圣诞节不巧是周末,学校莫名其妙流行起举办派对,骆安娣被四处争抢,早早地就失去了抽时间给齐孝川送礼物的自由。

    最终,她还是趁平安夜晚上偷偷溜了出来。

    夜晚的室外风凉,骆安娣穿着红色的呢子斗篷,像出门采草莓的小红帽般踏过雪地。

    四处万籁俱寂,她出来没有告诉任何大人。

    齐孝川的父母还在工作时间,屋子里很安静,她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灯已经关上了,昭示着房间主人已经入睡。

    骆安娣屏住呼吸走近,慢慢地坐在他床边。

    他是骆安娣第一次喜欢的人。

    她还是个孩子,没有更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觉得他很好,真的很好,想经常看着他,和他靠得再近一些。

    齐孝川睁开眼,看到她时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冷静,语气平稳地问:“你在这里干嘛?”

    骆安娣笑嘻嘻地替他压紧被子,放下礼物说:“我想学圣诞老人给你送礼物。”

    或许是睡糊涂了的缘故,齐孝川一反常态,竟然没有推辞:“白天拿不是一样的?”

    她内心有过一点点小后悔,早知道就送更有纪念意义一点的了。

    但姜饼人也很好,毕竟是她费尽心思努力烤出来的。

    在送之前不久,她还特意旁敲侧击过他说“你喜欢饼干吗”,他的回答也迅速——齐孝川这一点实在非常好,他原则上是不撒谎的,所以想了想就回答“喜欢吧”。

    “当然不一样了,”骆安娣说,“我走啦。”

    临分别时,她又对他说:“我想听听你对礼物的评价。”

    那一个周末结束,骆安娣都没能从齐孝川那里听到任何对礼物的感想,没有溢美之词,也没有不屑一顾的差评。

    礼拜一上学,她照常在私家车后座听着英语。

    下车时,却出乎意料发现齐孝川站在校门口。

    那对往常分秒必争的他来说实在罕见。

    骆安娣纳闷他在等谁,只见齐孝川朝她走来,塞给她整整一袋的姜饼人曲奇,造型比她之前做的更精致。

    她接过,茫然地抬起头,就看到他像在回避什么似的撇过脸,漫无目的地望着别处,淡淡地说:“其实可以加一点肉桂,口感会更丰富。

    不一定要用模具,造型以后冰冻,之后切开效果也一样。

    还有蛋白霜,你没做过戚风吗?

    怎么突然想做饼干——”

    骆安娣感觉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这是我做的,你可以试试看。”

    齐孝川终于看向她,神情依旧别扭得难以言喻,板着脸道,“教程我之后发给你,按我的方法做成功率会更高。”

    骆安娣有些哭笑不得:“小孝……”

    齐孝川像是意识到自己刚刚太过严肃,临时纠结一番,试着改变态度。

    “加油。”

    他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她,“你一定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