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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在聊专业课吗?”

    “不是的。”

    齐孝川说,“他的同学刚刚在说,想把技术投入商业运作。

    但那成本根本不可能。

    所以就吵起来了。”

    “刚刚教室里的气氛不像吵架啊。”

    骆安娣有点好奇。

    “还不是因为齐孝川太凶了。”

    骆吹瞬忍不住笑了。

    比起正常读完大学四年毕业的人,当时还是高中生的齐孝川理所应当是后辈,然而,他身上总是附带着过于强硬的态度和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市侩而不令人厌烦,刻薄却拿他没办法。

    这些特质足以令他在任何场合临危不乱,与所有人都不卑不亢、平起平坐地交谈,绝不会有半分动摇。

    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的人?

    而他将来又会怎么样?

    在与他出身和生活环境截然不同的人眼中,约莫很容易产生这种疑问。

    性别所能造成的差异往往比人想象中大。

    在骆安娣非得三顾茅庐才能让齐孝川听自己拉小提琴的前情提要下,骆吹瞬却轻而易举就能邀请到他,两个男生在房间里读书,拉大提琴,谈天说地。

    他们聊王小波的《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拿很多球星签名的足球到楼下草坪练颠球,骆吹瞬告诉齐孝川,他应该能去更好的大学,齐孝川也的确了解了不少自主招生的信息。

    其实,骆吹瞬不像别人眼里那样,纯粹是个无聊的“别人家的孩子”。

    他也有喜欢的科学家,爱看的漫画,擅长或者不擅长演奏的曲目,比如德彪西。

    齐孝川和他意外地相处得来,而且感情很好。

    午后一起看书的时候,骆吹瞬会说:“我很欣赏波姬小丝那样的,你呢?”

    齐孝川正在为考试复习,他不紧不慢地抬头,像是思考什么国家要是般想了想,然后才说:“女明星?

    我喜欢沈殿霞,看她的电影我心情会很好。”

    谁问他这个了,当真让人感慨孺子不可教。

    和他姐姐一样,骆吹瞬比齐孝川小三岁。

    他们那时候是挚友。

    后来,齐孝川没有选择成为骆吹瞬的学弟兼校友。

    他们没能联系。

    再几年后,他从大学毕业,当时的蓝图在时势极其不利的情况下逝如指间沙。

    尽管如此,最后,他还是拿到了应届生无一不向往的offer,获得了相当如鱼得水的工作。

    然而,生活不可能就这样平静。

    只是于他而言是这样。

    他在那里遇到了后来合作创业的伙伴,比他年长二十一的周翰耀成。

    最初,齐孝川只是记得这个人的名字有四个字。

    到后来,却不知不觉变成能去对方家里留宿的忘年交。

    “你还没交过这么老的朋友吧,哈哈哈。

    老朋友啊。”

    喝完酒后,周翰耀成躺在地板上,时常会发出略微上了年纪的轻叹,他妻子在旁边帮忙收拾,边唠叨边走来走去。

    “上一个,”齐孝川不太理解朋友的定义,但也混沌地回复,“差的三岁。”

    —

    齐孝川积年累月在办公室加班,甚至连秘书提起自己要请假和爱人见面,都迟疑良久才反应过来。

    这位秘书上岗多年,勉强算是得心应手的左臂右膀。

    但假如要问齐孝川这么久来最想开掉他的时候,那一定是在他问“你是同志吗”的那一刻。

    听到他的提问,齐孝川实在很感谢,自己那价格高昂的擒拿课没白上。

    “最近齐总心情不好。”

    一开始,清洁工阿姨这么说,当时直接得到了办公室其他员工的一众嘘声。

    噫,光看表情,齐总哪天心情好?

    你不能强迫色感只是普通水准的人去判断脸黑的程度。

    他对待别人的态度向来冷淡,颇有一番天生的“我一个人一国,你们都是外国人”的既视感。

    指出错误时丝毫不会因年龄、性别、工作经验等等等等不重要的因素改变态度。

    由于邻居家斗牛犬大吼大叫随地大小便而检举,也因为家政擅自吃他那盒自己也没兴趣的手工巧克力所以直接解雇。

    对他来说,亲切、温柔和人性就像江西米粉店里自助添加的小料,常常被忽视,不放也可以。

    新入职的员工对boss的印象多半会有“相貌端正”这一条,然而一旦真的打过交道,就会明白即便蒙古蠕虫长成尊龙那样也是怪兽的道理。

    然而,事实上,最近齐孝川的心情确实不算太好。

    不过,又有种放下了的感觉。

    当时刚结束工作,难得有一天不用加班就提前收工,齐孝川打算去跑步,却被秘书询问:“要不要一起去天堂?”

    齐孝川联系精神病医院之前,秘书及时说明了一番:“‘天堂手作’!就是楼下那间手工店啊!老板,你去消费都不看人家招牌的吗?”

    “我没有去消费。”

    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是这样,他只是用了试听课的券。

    “要去吗?”

    秘书看了一眼手表,“他们那里的椅子特别舒服,整个人会陷下去。

    光线很好,蛋糕和奶茶也好吃。

    我最近在做刺绣,但是怎么都弄不好。

    虽然店员可以帮忙,但总觉得那就是别人做的了,”

    齐孝川语塞:“我去帮你那不也是别人做的吗?”

    “那不一样。

    店员是女的啊,你是男的。”

    “没区别吧?”

    两个人不知不觉已经往楼下走。

    回到家要做什么呢?

    齐孝川不由自主地想起来。

    先脱掉鞋袜和外套吧,然后去洗澡,关上窗帘,之后躺在床上,打开电视但不看,就着音量适中的电视节目睡觉。

    今晚会做噩梦吗?

    那家店门口写着“天堂手作”四个字,他们抵达时,恰好离开一批客人。

    穿着毛茸茸、暖烘烘的衣服,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很幸福的人们。

    那个声音说:“欢迎下次光临。”

    那个声音。

    甜美的,轻柔的,舒缓的,让人想起面包刚烤好时的模样,或者掌心暖和的温度。

    骆安娣微笑着,她说:“你好,有什么能帮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