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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魇—此恨不关风与月(上)

    血色一抹残阳,明艳中却透着令人心惊的死寂与肃杀。

    黄昏是如此混沌不明,接壤白昼,又与暗夜毗邻。本应是日落归山,倦鸟归巢的温馨时刻,然而此时的王国内却是断壁残垣,荒地焦土,偶有老弱妇孺从破旧的门扇中露出半张脸来,也不过匆匆一顾,便即藏了回去,或者颤抖着抱作一团,或者,面向西方跪下,静静诵经祈祷。

    天降赤雪。

    千百年来,从未有过这样奇怪的雪,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一片片如人血般殷红,又闪烁着诡异而邪魅的红芒,洋洋洒洒落向王城。城中男子早已全被充军,街道一片冷清,很快那赤雪便铺了薄薄一层,远远望去,便如是一条狰狞的血河。

    玲珑赤足狂奔,一把推开精舍早已落满赤红的门扉,目光急切地搜寻着,直到看到那熟悉的一抹白裙,她才定下神来,哽咽着喊道:“月姊姊!”

    漫天红芒中,酹月站在马栏外,静静地为御风梳理着夜雪般纯白的鬃发。闻言并不回身。

    “她她抓了姊姊的族人,她说她说”玲珑失声痛哭,“她说明晨之前姊姊若不去见她,她便每隔半个时辰诛杀一人,直到杀完为止!”

    酹月终于回过身来,一双纯澈的黑瞳,忽然冷若冰霜。

    玲珑泣道:“月姊姊,她她可是当真疯魔了,如今谁也阻拦不了她的野心,你你千万不要去!”

    酹月淡淡道:“玲珑,你可知我族□□有几人?”

    玲珑怔住,“三三十二口”

    轻叹:“你也是修心之人。”

    “可是,她摆明就是要逼姊姊为她炼药。姊姊你若去了,只怕就再也回不来了”玲珑哽咽不已。

    “我们的家园已经毁了,纵然不是她处,又能在何处。”酹月面如静水,丝毫不见情绪起伏。说罢,轻轻抚摸御风。“连你也在不安么。那么,你带我去找她罢。”

    “月姊姊!”

    伴随着那白裙在漫天红芒中划过一道绝艳的光影,御风一声嘶鸣,眨眼间已然身在十丈之外。

    玲珑悲泣着追出精舍外,眼前只余下一道苍茫雪烟,那白裙的女子早已没了影踪。

    晚歌身负神弓,赤血中独自一人立在高高的山峰之巅。这山下尽是她的人马,整个王城中的彪悍男儿,在吃下她大量种植的长生之果练就的神药后,个个神风凛凛,以一当百。只是三个月时间,她便拿下了周边几个小国,声势之猛已然惊动了远在一方的大汉王朝,而多年来相依为命的父亲也便在此时与她起了分歧。?石认为,他们已经找到了汉帝想要的长生果,也试验出了种植之法,那么,就该立刻离开苗疆回到汉境,毕竟他们的族人都被汉帝羁押在京。然而晚歌却不以为然,她因掌握了长生果的种植与淬炼之法,轻易便控制了整个苗疆的军队,囚禁了王族,大权在握,此时要她将如此显赫成果拱手交给汉帝,她自然是百般不愿了。在她看来,想救族人未必需要履行与汉帝的契约,权利世界是权利在说话,待她一统整个西南方,假以时日便可打回汉朝,将那狗皇帝杀死在他的宝座上,岂不更加痛快?

    ?石与女儿言语失和,一气之下预备独自返回汉朝,却被晚歌擒了回来,此时正关在铁笼中。眼见得荒野茫茫,天上竟落下赤色的雪,自己的女儿迎着赤雪向他一步步行来,他忽然无比惊惧。“你你的眼睛”

    一片红芒之中,晚歌身穿黑色铁甲,脸色惨白如纸,可一双眼睛却忽然红得可怕,就仿佛是被剑刺破了眼瞳一般,那眼睛由内向外地迸出一片片鲜血来。

    晚歌淡淡道:“阿爹,从小你便教我,做人万万不可失去野心与**,尤其是不能被凡俗情感牵扯。这么多年来,孩儿事事以大业为先,亲尝百草,熬出一身病骨,更不惜断情绝爱,伤我至爱之人。只为有朝一日能够得偿宿愿。如今,夙愿既偿,孩儿却更嗅到一股美妙的气味,你猜,却是什么?”说罢,不待?石回答,她径自道:“是这天下的味道。”

    ?石嘴唇急颤:“你你怎能不管我们的族人,那都是你的至亲啊!”

    “呵。”一声凉薄入骨的浅笑,晚歌淡淡挑眉。“阿爹,是你教我的,至亲,至爱,于这天下而言,都不过浮云而已。”

    ?石怔住,半晌,一行浊泪滑下眼角。“孩子啊你你如今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一定是那果子,你吃了是不是?孩子,那果子有问题,我之所以要你与我一起回去就是怕你沉迷其中,这不是你的天下啊这是这是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