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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狼狈至极

    “寅时三刻到——众官入朝!”未央宫巨大的朱门轰然打开,一片金碧辉煌的威严之气迎面扑来。

    众官凝神屏气,文官靠左,武官靠右纷纷站好,庄严肃立在广场上。三品以上的大臣躬身前行,进入未央宫那森严无上的大殿之上。

    众官员按规矩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但见朝堂最前方几个最显眼尊贵的位置却还空着,那是几位三朝元老的尊位,而朝堂上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是他们的门生。

    众人暗暗纳罕,前日收到宫中皇后诏令,说是今天要百官全体上朝,商量先帝殡葬大事,他们怎敢抗旨不来呢?还是……他们已经被滕宽杀害了?

    “二殿下到——”太监公鸭嗓子大声唱道。

    众人皱眉,却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满,闻言更加恭谨的垂眼等候。

    滕宽身着杏黄朝衣,足登皂靴,头带紫玉冠意气风发的走了过来,身后还带了数个随侍太监,前两人抬一大竹笼,内中似乎一长物在痛苦扭动,后几人手捧玉冕,龙袍,玉玺等物……这阵仗难道是要……滕宽要在今日昭其狼子野心,不顾祖制,篡权夺位了么?

    有激动的大臣就要冲出人群,被周围的人死命拉住。

    滕宽刚进未央大殿,大臣中就有两人扑倒在地痛哭道“先皇驾鹤先去,今国不可一日无主,我等斗胆请二殿下不辞众议,登上皇位,以安民心!”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说,先皇留有遗诏,还是等三殿下回京妥当。”其余的大臣纷纷陈诉着。

    “各位——各位——听我说几句。”滕宽清清喉咙大声说。

    “我自思愚鲁,不堪担当国主大任。只图守在父皇灵前思念他老人家对我的教诲,度过日后余生。”大臣们静了下来,心里暗骂好一条不知羞耻的豺狼,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却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先帝如有灵一定要撕了他这身人皮。

    滕宽抹了把眼泪又继续说道“本想等三弟广回来,把皇宫,京城,和国家安全的交给他,可惜昨日噩耗传来,他已经在回惊路上生重病暴毙而亡……”

    “你……你说什么?”不知内情的大臣大惊,其中有年老的更是直接坐在地上。

    “这也是没办法的是,随说谁都不愿意三弟年纪这么小就离开我们,但这是无法挽回的事实。”

    滕宽用袖口擦拭了一下眼睛,掩藏自己按奈不住的笑意,接着又道“可以问问太贵妃,雅娘娘,她是三皇弟生母,她的话想必没有任何虚假。”

    随即高声对一金甲武士命令:“快去请雅贵妃前来。”

    武士会意点了点头,直奔雅妃宫而去。

    “既然滕广殿下已经去世了,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效忠与您!您早一天称帝,天下早一天太平啊。”那两个先前跪倒的大臣又开始大唱颂歌。

    滕宽脸上随即风卷云舒,一扫先前的哀戚,大声道“各位长辈,我滕宽无德无能,奈何天要降大任于我,如不从命,怕国家会有灾祸。”手一招,随从把竹笼抬到大殿之上。

    滕宽随从从笼子里将那龙小心钳制,高举过头道:“天降神龙于我主,二殿下乃真龙天子!”

    果然是条昂然盘踞的龙!

    那青龙巨大的身子已经长到碗口那么粗,张着口似乎很痛苦的喘息着,不停的扭动着头尾挣扎着。头上顶着的两个角果然一样一边一个竖着。

    “天啊——真的是龙,有角的神龙啊!”百官中不断传来惊叹,就有人当场跪下。

    随着众多随从和大殿上几十个金甲武士的唱和,滕宽从容披上龙袍,正待换上玉冕。

    “雅贵妃到——”奉天门值日高亢的嗓音似乎隐含了某种兴奋。

    “这老女人怎么来那么快?不过也好,有她作证,这帮大臣应该死心了。”滕宽暗自嘀咕。

    大臣们一撩衣摆,跪地高讼“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广场上十几个太监和宫女簇拥着一位高贵的妇人不急不徐的行来,脸上看不出哀戚之色,反到淡定的很,虽不见任何表情,却浑身自然散发着皇家至尊无上的气势。

    来者虽年近半百,但依旧轮廓澄明,前几日为先帝守灵,以至光彩暗敛。一身素白宫装,脸上淡淡涂了胭粉,如一支寒梅,经霜更傲,肃立在凛凛的冷风里,自有其风骨。

    “免礼,平身!”温和的声音,来人正是除皇后外最为尊贵的雅贵妃。

    “娘娘,听说三殿下——”宰相冯言清被推搡着来到贵妃跟前,期期艾艾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滕宽脸上露出邪恶的笑意,这可是昨晚交换的条件。我允许你把儿子尸体运回,而条件就是必须当着满朝文武百官亲口说出滕广已死的噩耗!

    昨晚,我已经见过躺在棺材里的三弟滕广,真是凄惨,一张脸黑的炭似的,明显是血管爆裂而死,和沈百川预料的一模一样。

    只有我才能继承大统,只有我才是真命天子,一切已经定局,只等你来揭晓!

    此时此刻,我就要你亲口说出滕广已死,亲口承认我继承帝位的合法性!

    “是啊,贵妃娘娘,昨日您已经看过三弟的尸首,还请您告诉大家,滕广他已经去世了!”滕宽说道。

    “三皇子滕广没有死!”依旧是温和的声音,坚定而又清晰的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什么?似乎听见有人说谁谁没死。滕宽使劲摇了下头,这老太婆八成是接受不了伤心而疯了吧?

    “滕广已经死了!”滕宽长袖一挥,出了未央大殿,站在台前,面对群臣叫嚣着“她没说实话,她疯了!”

    “滕广他还活着,他马上就要来了!”雅贵妃丝豪不把滕宽的举止放在眼里,清晰坚定的话语似乎被什么能力给扩音了,传送到广场每一个角落。而且还安闲的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摩,似乎在拂弄一只动物的毛皮。

    雅贵妃微笑着,迎风站立在台阶之上,遥望不远处的宫门,天边已经透出明亮的光彩,微微染着淡淡的红晕。

    隐隐有战鼓传来,在东门……北门……南门……四面八方……

    鼓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太阳,就要升起了!

    未央之变

    冬天的寅卯交接正是阴衰阳长之时,万物即将从黑暗中睁开眼睛。

    门楼很高,站在上面放眼远眺,东边是大户人家的片片宅院和贫寒人家的低矮木屋,在隐晦的星光下高高低低,杂乱无章,在地上投射出鬼魅般千奇百怪的阴影,似乎就在下一刻,那黑暗里就会伸出一只鬼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士兵不由一哆嗦,很有经验的把目光放远。这样的黑暗不宜多看多想,疑神疑鬼的只是自己吓唬自己。

    远处就是伟岸的城门。就算从城内望去,也是黑铁般凝重厚实,这样的防守,就算城外有千军万马,不攻上两个月也别想进来。

    心里安稳了不少,看来今天又平安的值了一个晚班。门楼上士兵眺望了一阵,远出传来“梆——梆梆——”的更漏声,算起来孤寂的漫漫长夜就要过去了,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士兵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只要再熬一小会,天就亮了。

    嗖——

    耳边一道劲风,厉芒一闪,却见一支黑漆漆的箭直直插在旌旗拇指粗细的旗杆上,——噶——旗帜应声而倒。

    士兵惊的魂飞破散,此箭从下而上射出,在黑夜里能直中目标,分明是高手所射。

    天啊——是敌人,敌人居然已经越过城门来到跟前!

    “警——呃!”警报的报字还为出口,却见一只黑色的箭头正突在胸口上……

    “杀——”震耳的呐喊霎那间充斥在四面八方。

    一瞬间无情的箭雨如蝗虫般射向门楼,一道道乌光划破天际,叮叮叮叮,声不绝耳。每一根立柱霎时密密麻麻钉满了箭,守门士兵根本来不及认清箭从何方而来,就一命呜呼。

    黑色的软索被黑天飞爪牵引着投向墙头,一个个豹子般敏捷的身影仿佛从地底下冒了出来,几下一窜就翻过高高的宫墙。

    “敌人——敌人破宫了——”刺耳凄厉的喊叫如同一声命令,四面响起滚雷般碾压而来的战鼓声,敌人如洪水般从第一层宫门和墙上冒了出来。

    杀气冲天!

    第二层宫门的卫兵门所看到的就是前面的宫墙上密密麻麻冒出黑色的影子,随着宫门的大开,无穷无尽的敌人不断从门里涌入,仿佛那里是地狱的出口。

    所有的人黑甲黑盔,脸也用锅灰涂的漆黑,如果不是迅速跑动,根本就分不出哪里是物,哪个是人,与黑暗的大地混为一体,仿佛黑色的涌潮,眨眼间就涌到第二层宫门。

    守门卫兵心胆俱裂,用号角请求支援,可是四面八方传来的只是雷鸣般的鼓声,东西南北四大宫门无一例外全部受到攻击,自顾不暇。

    四周充斥着凌厉的刀锋,到处是濒临死亡的绝望惨叫,肢体在空中横飞,丢撒的到处都是。

    造型怪异的尸体,如软草包一样摊在盔甲边,插在刀尖上,亦或倒挂在宏伟的门楼上……

    地上的血水浸泡着残甲断刃,明亮如雪的战刀带起处处火花,映亮漆黑的天空。

    驷马战车从刀与血的海洋冲出,带领着汹涌的黑潮如一把无敌的战斧劈开一道又一道的宫门。